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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的动作很快,大军不日便在蓬莱集结,长留早已纳入她的麾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说动了昆仑,昆仑众人竟也愿以她为尊。
束台被关在雕栏玉砌的宫殿里,依稀能听到远处战鼓响起的声音,雄浑的战乐铿锵有力,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灵波。
束台站在床边,袖着手,红衣掩着手腕,白发垂在身后。
“这是在祭祀哪一位?”束台问道。
青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王母说,天道不公,天命不祐,此后神族以己为天,再不祭祀天道。”
束台默了默,“我从不知道,王母有这样的野心。”
青鸟的态度依旧恭顺,“束台上神得天眷顾,超凡脱俗,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上神一样。”
束台闭上嘴,不再言语了。他敛眉,转身的那一刻,远处忽然变了天色,祭祀的乐声戛然而止。
束台有些惊讶的回头望去,只见天边乌云密布,顷刻之间蓬莱飞沙走石,暗无天日。一片混沌之中,红色的闪电撕裂云层,随之而来的便是毁天灭地的天雷。天雷一道又一道,击落在蓬莱周围的海面上,掀起万丈巨浪。
万年来,神族对于天道的敬畏让他们在这般的威压之下纷纷下跪。上首的西王母依旧挺拔的站着,咆哮着刮过来的风掀起她的衣袍,几乎叫她站不住。她望着天际利爪一般的红色闪电,眼中神色越发难以辨明。
天雷劈了上百下,仙气缭绕的蓬莱如同历经过一场劫难,只剩下满目疮痍。
大军集结第一日便受到了天道的警告,这无疑动摇了神族众人开战的决心。
大殿里,诸位长老商议来商议去,小心翼翼的提出,最好还是将束台上神请出来。
西王母撑着头看着殿下诸人的神色,眉眼间有些漫不经心,她不止一次的想,神族众人被长琴,被束台保护的太好了,养出了一身的自私,卑怯。
西王母心中的神应当具有神的一切美德,强大,智慧,理智,自由。如同束台一般,却不应有束台的软弱,如长琴一般,却不应有长琴的妥协。
她将束台同凡人的情爱纠缠归结为软弱,更认为长琴不应同仙族妥协,不应容忍仙族,让仙族爬到自己头上。
西王母漫无目的想,日后她创造出来的神族,必不会同眼前的这些人一眼。日后她划定的规则,也不会同天道一样,反为己困。
束台站在窗户前,一直等到天雷消失,天边重新蒙上日光。
身后的大门打开,束台看去,是西王母进来了。她依旧是云鬓高挽,钗环琳琅,敛了衣袍施施然坐下,面上却不半分不妥。
“大军集结第一日便受到天道警告,”束台道:“可知往后会有多难。”
“他这是在替你出气呢,”西王母调侃道:“束台上神万年如一日的得天道大人宠爱。”
束台眉头微皱,他打量西王母,“你看起来并不生气,天道降下惩罚,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若是顾忌天道,我怎会贸然开战。”西王母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束台看了她两眼,“你莫不是知道对付天道的法子,难道又是叫他染上因果?”
西王母笑了,她摇摇头,道:“万年前,设计叫他染上同你的因果,不过是个试探。”
束台一愣,西王母看向束台,“这一场试探让我知道,天道大人并未无所不能。”
束台衣袖下的手捏紧了,“你知道什么?”
“知道的不多,”西王母道:“多年前,曾机缘巧合,窥见法则一隅。我钻研了许多年,依旧不解其意。直到一万三千年前,神族大劫,风云变幻之间,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后来我同你出了个主意,叫你牵制天道,当你成功的那一刻,我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西王母看着束台,笑问:“九殷和法则的关系,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的?”
“法则由天道创立,用以维护天下万物生生不息。”束台道:“法则不可违背,违背必遭天谴。”
“还有呢?”
束台垂下眼睫,“天道凌驾于法则之上,不然······只凭我违背的那些法则,怕是早没命了。”
“错了。”
束台猛地抬起眼,紧紧盯着西王母。
西王母一派成竹在胸,“天道并不凌驾于法则,反而,随着法则的完善,天道也被限制在了法则之中。若是九殷触及了法则的底线,法则便不会再承认他这个天道。”
“你说可不可笑,”西王母抚掌,“九殷创立法则,反倒框住了自己。”
束台神色恍惚,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天外天宫殿里的那局棋。
“我是制定规则的人,如果我不遵守规则,规则还有什么意义?”
原来是这个意思。束台捏紧了手指,骨节都泛着白,他看向西王母,一字一句的问道:“法则的底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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