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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这个字眼,对沈辞秋来说听着恍如隔世,十分陌生。
幼时,他以为玄阳尊给的屋子就是家,不大不小,装着他和师父师弟三个人;后来知书懂事,又觉得整个玉仙宗是他的家,家很大,他得听话扛起来;
再后来,与温阑联姻,有了未婚夫,他以为自己迟早该给温阑一个家,也是他该担的责任。
可惜,这些曾经以为的“家”一个接一个被砸碎,砸得他满目疮痍,遍体鳞伤,他既然对人心没了期待,就没再想过有个能回去的地方。
不是任何一个能遮雨的屋子,都配得上“归家”二字。
妖皇宫也好云归宗也好,对他来说,本都该只是暂时落脚处。
但现在,谢翎在想当做家的地方,给他留出了一片屋檐。
院墙边树木挺拔,新搭的鸟窝里其乐融融,一家子梳着羽,几只小鸟朝外探头,稀奇又大胆地盯着院子里两人。
沈辞秋摩挲着手里的面具,轻声道:“……这名字很好。”
谢翎捏住扇骨,紧张着道:“那……”
沈辞秋却没急着回答,他好像想细细看一看这个院子,在其间踱步,谢翎便停下话头,跟着他一起看。
练功房、书房等这些该有的地方都有,还有练剑用的空地,足够宽敞,院子拓得很宽,比沈辞秋在冷峰上的院子还宽,但冷峰上隔出了个别院,这个院里却没有能用作客房的地方。
沈辞秋看完了其余地方,最后停在了卧房前。
沈辞秋玉白的手搭在门板上,他没回头,对身后跟上来的谢翎道:“我进去换个衣服,你……稍等。”
谢翎一愣,随即喜不自禁,沈辞秋感受到落在自己背后的灼灼视线,伸手推开门,独自进去了。
谢翎留在房门外,却高兴坏了,沈辞秋进去换衣服,就是肯用这间屋子,这就是他的回答:他愿意留下。
阿辞还是面皮薄啊,很多话用嘴说不出,都是用行动来答,谢翎边感慨,又边喜滋滋地想,但也没什么不好,慢慢来嘛。
而且沈辞秋知道他能明白,他也的确能懂沈辞秋的心思,怎么不算心有灵犀?
谢翎靠在屋外门柱上,心情很好地哼了两声小调,他一哼,院里小鸟们也跟着啾啾,一个人几只鸟,愣是谱了一首摸不着头脑,但的确很好听的小调。
沈辞秋进屋后环视屋内,屋内布设也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做的,外间还摆了个高大的瓷瓶,里面插着一支不败的灵植,白色花型,散着淡淡的白梅冷香。
这间院子看着比路过的其他院子都新,说明这里应当是不久之前才盖出来的。
谢翎应该老早就在筹备新宗门,他是什么时候传讯属下起的这个院子呢?
对修士来说,造屋不难,关键是其中点点滴滴的心意,谢翎先前一直与沈辞秋在一块儿,身不能至,用水镜传讯,隔着水幕细细指点各个地方要怎么布置。
云归宗现在面积瞧着不大,可谢翎给沈辞秋挑的可是好地方,灵气充沛,风景独好,在最初的构想里他是准备自个儿用的,但后来遇上了沈辞秋。
喜欢一个人,自然想给他最好的。
谢翎把自己的屋子挪去了隔壁山头。
谢翎攒了满院子的心意,因为用心,所以忐忑,就怕沈辞秋不喜欢。
但沈辞秋一步步把院子丈量完,觉得哪里都很好。
沈辞秋抬手,碰了碰瓷瓶中的白梅。
他在房中换下了伪装用的绯色外袍,穿回了银衣,又熟悉了下屋中摆设,在窗户边一张桌上搁下了自己写符文做咒器时用的一些笔与刻刀,这屋子才算是真正等来了他的主人。
至于耳朵上的耳坠,沈辞秋顿了顿,没有摘下。
着红衣时,那明晃晃的耳坠子跟绯色相得益彰,更衬得他明艳非常,换回银衣,红色灵石和金色的翎羽就像荡在云边,沾了清辉,完全融入沈辞秋谪仙之姿里,竟也毫不突兀。
雪上仙,金翎曳,沈辞秋推开门,翎羽在他耳边微微晃动,谢翎瞧见他没摘下的耳坠,折扇刷啦一展,遮住了自己扬起的嘴角。
他还记得不能在沈辞秋面前太得意,免得又被扔出去。
方才虽然逛过云归宗一些地方,但还没走完,谢翎继续领着沈辞秋去看,在宗门内没让侍卫跟着,就他俩,谢魇也已经安置去了他自己的屋子。
乌渊深处有开得糜艳的魂花,沈辞秋在云归宗内走过一阵也没见着一朵,这说明此地灵力还算稳定,不怎么出现灵流暴动。
到了宗门议事大殿的地方,有一男一女两人正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见了谢翎和沈辞秋来,忙起身行礼。
“殿下,沈仙长。”
谢翎摇摇折扇:“什么事愁成这样?”
他俩手边还有一大堆卷轴,男子躬身道:“承蒙殿下厚待,将宗门之事交予我等,但宗门初立,真做起来,才知纸上谈兵和身体力行的区别,光是一个弟子堂的事,至今都没太理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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