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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靠。”
文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匆匆转身拽住那不知所云的戚檐,喊道:“跑啊!开门!把那门给撞开!”
“什么?”
“推门!!!”
戚檐不知文侪为何这般的着急,也并不明白文侪那只扯住他的手为何颤抖不止,可他还是闭了嘴,将掌心覆上锈迹斑斑的铁门,随即后退几步,冲刺似的撞了过去。
“哐——”
轰然一声巨响,那门被他撞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缝。他自知这么一撞,八成得给他右肩留一片青紫,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地反握住文侪的腕,泥鳅似的带着人从门缝窜了进去。
文侪入屋后的头一反应是砰地把门摁上,强逼着自个儿不去看门后堆满金属器械的重箱,也不去思索这锁屋之人是如何造出的密室,只一把揪过那戚檐的领子,毫不知羞道——
“我爱你。”
戚檐睁大了眼,并没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告白所得意或欣喜,他在那怔愣间只搞清楚了一件事,这话应该不是同他说的。
最好不是。
绝对不要是。
戚檐扬起嘴角,挂上个带有嘲讽意味的淡笑,兴许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他凝视着文侪的目光带着尤为露骨的嫌恶。
文侪没见过他那般神色,莫名觉得再顺着那荒唐话说下去,那人恐怕要抄家夥揍他,便自然地掠过了那茬。只是他多少有些不理解,戚檐平日里待什么都从容,怎样的玩笑话都不能叫他揭开自己那张假惺惺的笑脸,怎偏就对区区三个字如此敏感。
也罢,男人嘛,恐同的多了去了。
他大喇喇地拍在戚檐的肩头,说:“行了,你这记忆一看就不共通——咱们先来好好捋捋,你别紧张哈,问题很简单,第一个,你究竟是谁?”
可适才那三个字像是叫他见了鬼似的,戚檐盯着文侪送到他面前摇摆的五指好一会儿,这才醒过神来,说:“我就说你刚才怎的那么奇怪,一开始还投怀送抱的,瞧了眼钟后又把我当怪物似的推开……我可得提前同你讲清楚,在这鬼地方,你碰上的东西都不是人,你怎能这么短时间里就和那东西谈情说爱上?你倒是给我当心些啊……”
末了戚檐还要温和地补上一句:“文大哥,您爱玩什么人鬼情未了,我的确管不着,但我们毕竟都是男人,若有东西顶着同我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能叫你混淆,您可千万当心别把我和那东西搞混了。我、戚檐,真真对男人没念想。”
“我靠……”文侪听着那戚檐放炮似的说个没完,一拳擦过他的脸砸了过去,“你他妈同老子说屁呢?我就知道应了你那破烂主意准没好果子吃。你没念想,我他妈就对男人有念想?!!”
瞧见文侪脸上那拧巴神情,看样子还要接着骂,说不准还要接着打。戚檐从他话中理了个大概,估摸着是那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给文侪出了个馊主意。
怎么说呢,这种叫人糟心的恶趣味和他还真挺像。
戚檐迈步挨近,只含着笑,把手肘慵懒地撑在墙上,脸同文侪的挨得很近:“你觉得我是谁?或者说你凭什么觉得先前那个才是‘戚檐’?他和我长得很像么?竟然想法子来验我。”
“你记着多少?”文侪像只熄了火还冒烟的铁皮车,毫不闪躲地看进他的眼底。
戚檐皱着眉,答说:“咱们约着今晚1:00探这病院。”
文侪将他推开,说:“那便对了,只是可惜这是第一天的事了。恭喜啊,戚大哥,欢迎来到我们在这狗屁世界的第三天。”
“说清楚。”
文侪见那人神情上还带了些懵,速战速决道:“你的记忆隔日化了,跳着天过日子,1357一个人,246另一个,且记忆不共通。——走,咱快些把这储物间里头的东西好好看看。”
“所以你现在这是在怀疑我不是我?你怎么就能确定昨天的我是我?”
文侪冷笑一声:“我有说过我怀疑吗?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你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不过依着昨日你的意思办事,拿句狗屁话试试你的记忆共不共通!我还嫌麻烦呢!——啧你还没听懂吗,是昨天的你怀疑今天的你,这事儿根本就与我无关。”
文侪伸指点在戚檐的胸口:“听懂了?那咱们就快些干活吧。”
戚檐恢复了往日那带笑的神情:“你怎么就能……”
“怎么就能信昨天的你?你又凭什么让我信今日的你?”文侪耸耸肩,“我两不疑,你别问了,记得把你手里那红本给填了,别到了明天又一问三不知。”
戚檐无法理解文侪此时闷头干事的想法,他以理清逻辑、谨慎行事为重,文侪偏不,就要奉效率至上为不二法门,干活飞似的,只要是自个觉得不打紧的,那是一点儿也不上心。
文侪当然读不懂戚檐的纠结,他太清楚那二位皆是戚檐了。
当年文侪把戚檐这二班班长当对手看了多少年呢!高中三年每日除了上课做题考试,零碎时间皆同那群狐朋狗友窝在一块,闲侃时,他的目光偶尔会短暂地停驻于那假笑的戚檐身上。
同为班长,开会搬书常撞一块儿;同为学生会骨干,干活办事总被分至一组;同领助学金过活,就连那间狭小办公室里每月递来的黄皮信封也给他们展示着身上相似的伤口。
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那么多习惯要怎么学?我自然清楚两个都是你。”
文侪心里想着,却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肉麻,便没说出来。纵然有被戚檐误认缺心眼的风险,他不愿说便也真就闭嘴不言了。
恰于此时,门忽而被一东西猛地撞上,发出声沉闷重响。文侪伸手摁门,可力气显然不及外头那鬼东西。他只能赶忙扯住戚檐的手臂,疯了一般摸黑朝角落奔去,期间脚趾撞了桌角,疼得他声都哑在了喉底。
戚檐被文侪堵在积满尘灰的角落,他微微垂首瞧文侪炸毛猫般绷紧的脊背,忽然笑了起来。
文侪骂他:“你笑个屁!”
适才进来得匆忙,他二人皆没能将门用重箱子重新堵上,这会儿被外头的东西吱呀推开了条巴掌大的门缝。可是外边那东西不知在犹豫什么,在门边望了半晌,竟是慢吞吞爬远了。
文侪汗流不止,再没功夫理会戚檐,只屏息留心着门边动静。斜对门的“藏尸间”显然还在往外冒阴风,那生锈的铁门嘶嘶叫唤着朝外移了几寸,有长长的昏影牵在门侧。文侪眯了眯眼睛,觉得像是有人正停于那处,朝他们这儿张望。
文侪盯着那尚在晃动的黑影,滚了滚喉头,小心将唾沫咽了,旋即卯足劲冲至门侧,将门迅速摁上,而后把手边的所有能挡门的东西都往门边挤。
他正惊魂未定,门的下缘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次,叫墙都颤动起来。但这一回,那东西也没有要纠缠的意思,屋中很快又归于沉寂。文侪双手撑地,屈身去借门下缝隙瞧外头动静,只瞅见眼前好似有俩个玻璃珠闪了闪。
“咦咦咦咦咦——人、有人吗?”外边的东西发出捏着细嗓说。
文侪确定了,适才看到的东西恐怕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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