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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说话。
顾晏津早就知道结果了,于是嗤笑了一声。
在听到这声嗤笑后,顾晓钟才沉沉道:“就是因为你哥不够争气,我和你妈才处处严格地要求你,希望你成才!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对孩子抱有期望?难道你非要我们放养你、什么都不管才高兴吗?”
顾晏津没有回应,他知道跟一个没有给过爱的人争执有没有是件不会有结果的事,在此之前他已经尝试过二十年了,最后选择放弃。
他转过头,对顾远辰笑着说:“你听到了,我就说我是你的补偿物、是你的替代品,你看,当然不能算是个人了。”
顾远辰不说话,只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你享用着家里唯一的儿子的身份,谁都爱你,谁都捧着你,爸妈还要经过你的允许才能把你的儿子施舍给我,你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句,顾晏津,你还是人吗?连纲常廉耻都不要了。”
“你能别顾影自怜了吗?三十二了,能成熟点吗?”
“我不成熟?我顾影自怜?”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顾远辰冷冷道,“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承受,我也在忍,妈也在忍,雪艳也在忍,没有一个人是好过的,你搞得所有人都亏欠你一样,麻烦好好想想清楚,是你在把我们当假想敌,有病就早点去治。你扪心自问,刚才那些话应该说吗?”
“三十二了,是啊,我都三十二了,我妈还记不得我的生日呢。”顾晏津哈哈哈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顺着流了下来,“你记得吗?哥,你应该也不记得了,但是妈记得的,每年都给你过,我也记得。妈只记得我不喜欢过生日吧?有你在前面,谁会想过这个生日呢?”
顾晏津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壳很厚很重的椰子,他在发泄,但是没有一个人理解,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不可理喻、疯疯癫癫的那一面。
他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听到。
一想到这点,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眼泪和情绪也跟着收住了。
顾晏津准备离开,他什么行李都没拿,找了一圈,拿上自己被摔到地上、屏幕已经粉碎的手机。
临走之前,他扭过头看向熊雪艳。
“抱歉啊大嫂。”顾晏津说,“祝小满满月快乐,我也没准备什么,带的东西都在房间里,那些礼品盒你看得上什么就都拿走吧。”
说完,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在熊雪艳眼里本来应该是可憎的,但是莫名的,她又觉得有些悲伤。
熊雪艳觉得自己也挺懦弱的,孩子都差点被抢走了、还被人这样羞辱,竟然还会同情被打的小叔子,简直是比圣母还圣母。
于是她憎恶地说:“你带来的那些脏东西我不会要,也不屑要。”
顾晏津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没有一个人挽留他。
顾晏津走出小区、迎面一阵风吹来时,他还莫名有一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的错觉,然而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两秒,等额角的刺痛隐隐传来时,就彻底消失了。
他摸了摸,流的一点血渍已经结了痂,顾晏津扯了扯嘴角,但嘴角也传来痛感。
肾上腺素上来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顾远辰那几拳一点力气都没收,顾晏津脸很疼,但想到他们的表情时又觉得畅快。
上回兄弟俩打架还是他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爸妈小长假的时候带哥去旅游、留他一个人在家上辅导课写作业,他气不过,就把他哥的羽毛球拍砸断了。
顾远辰一回到家,就发现大几千买的球拍折成了两段,关键是下周还是校羽毛球比赛,气得动手教训了他一顿。
转眼间,顾远辰已经是四十的人了,但却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
这样被揍一顿也好。他想,起码未来大半年是清静的,以后熊雪艳见了他估计也是绕道走,更加不会再提过继这样的事。
顾晏津一直觉得,碍于顾晓钟严厉谨慎的作风,他们家还算是比较传统的,他哥顾远辰毕业后就留在首都工作,除了旅游和出差外,基本上没往外地跑过,此后又娶了一个本地的老婆,一家老小三代同堂地住着,堪称是一等一的模范大孝子。
而他呢,学艺术拍电影搞同性恋,一年到头没几个月是着家的,哪怕是挣钱挣破天了,也依旧是顾晓钟这种传统卫道士眼里最不屑一顾的那种三流人。
然而现在看来,他的这点叛逆在家长传宗接代的传统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顾晏津松开染血的拳头,想给助理打个电话,可是手机摁了好几回,却都是一片漆黑,重启也不管用,只剩下满屏的蛛纹。
他愣了愣,想找点现金去附近的手机店维修,一摸兜才想起身无分文。
本来想叫个车,现在也没希望了。
顾晏津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动作间,锋利的屏幕碎片划伤了他的指腹,他也没在意,径直走出了小区。
天气算不上晴朗,天色昏暗、浓重的云层漫布在天际,一阵强风吹过,就变成了一片随意扯来扯去的碎片。
顾晏津步速很快,穿过人流涌动的街道,路人看到他额头和衣领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也不敢停留、下意识地避开他走。
他也没有察觉。
要去哪儿,其实顾晏津自己也没有答案,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靠身体的冲劲去发泄胸腔内掩藏的愤怒。
可是愤怒过去,又是虚无。
从很久以前开始,顾晏津似乎就一直是世俗眼中的天之骄子的配置:出生在高知小康的家庭、接受着最好的教育资源,从小到大成绩名列前茅,高二放弃保送名额转艺术生后,又以难以想象的高分一举夺下两所顶尖电影学院的专业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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