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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公司让我倍感无聊,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我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这气氛——舒姐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主动跟我打了招呼——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舒姐吃错药了,我来这里上班已经一个月了,她每天板着个脸,更不要说友好地说声「你早」之类的话了。
我吃惊地回答「你好」之后,便躺倒接待厅的木沙上看起那本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林少华翻译的《挪威的森林》来,这本书我曾一口气读完了它,现在都不知道是看第几遍了,我最沉迷于村上春树用细腻的笔法来描写男女之间的情欲,我到现在还记得渡边君和直子在春雨之夜干过一次,里面有一句「一干到底」,渡边君还和熟女玲子干过一次,里面提到了「皱褶」这个词……其他的由于时间太久记得不大清了。
我在沙上东扯西拉地翻着,重温那些经典的片段,也许我应该换本小说看看了,这样翻来覆去的看一本小说也是迫不得已百无聊赖的事,只是还没到月底,没工资买不起,现在的书可贵了,中华书局和上海译文出版社一直在涨价,看纸质的书成了奢侈的行为。
舒姐今天确实是出奇地兴奋,感觉很不正常。她一直在前台聊QQ,聊天时欢快的「劈劈啪啪」的键盘声和接收消息时清脆的「蛐蛐」声不绝于耳,脸上绽放着久违的兴奋的笑容,眼睛里灼灼有神,着热情的光芒,让我想起春天夜里在屋顶上奔跑着欢叫的母猫。
今天她笑得特别厉害,露出洁白的牙齿,肩部激烈地抖动,喉咙里出咯咯的声响,有时候眼睛里甚至充满了泪花,两颊也因为笑得太久而变得红扑扑汗晶晶的,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容光焕,人也显得年轻了好多。一般在早上的这个时候,躺在公司接待厅沙上的我常常是宿睡未醒,浑身酸疼,脑袋也晕乎乎地。
可是今天也被舒姐的热情给感染了,惯有的睡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爬起来坐着,一边看小说一边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扫看舒姐,今天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兴奋?难道是迟迟未开的桃花今儿开了?
舒姐的热情一直持续不衰,早上的时间在她的热情里也变得快起来,很快就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我得回去做饭了,公司不包吃,我找工作的时候也是出于就近原则的考虑——懒惰成性的我不可能很早就能起床并顺利地赶上公车。在这里上班我可以回住处做饭吃,来回花一个多小时,这样就解决了在外面吃饭又贵又不卫生的问题,还能节省开支。
至于时间嘛,公司规定的是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但是由于老板娘经常不在,我们可以稍微延长一点,只要不妨碍正常工作就好了,就是说如果过了一小时,公司里面有业务的话或者老板回来的话,舒姐会打电话叫我回去,别看她平时马着个脸,关键时刻还是很仗义的,这点我是很感谢舒姐的。
舒姐一般等我回到公司再去吃饭,她去的时间有时候特别长,甚至达到了三四小时,作为报答,有业务的时候我也会打电话给她把她叫回来,老板娘来的时候问起她我也会替她遮掩,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踱出公司在楼梯间给她打电话,她一般很快就回来了,我们配合得如此默契,但是即便这样,我猜老板娘也是知道的,只是在保证正常工作前提下,有意的放纵舒姐罢了。
我回到住处,为了不至于把时间拖得太久,开始风风火火地做饭炒菜,在吃饭的时候,我又看见了早上我写的那张纸条,它还躺在原来的位置被水杯压着,看起来没有什么人动过,不过上面好像多了一条黑色的小字,我抓过来放在面前凑近了看,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着:「没关系,谁都有情急的时候,你说是不?或许下次就换成我来抢占卫生间了,你可要小心哦!馨儿留。」末尾是一串QQ号,不用说这就是馨儿的QQ号码了,我禁不住释然地笑了,把便签放在口袋里继续吃饭。在吃饭的时候我觉得这便签好像有点不太正式,有点调谑的意思,显得有点暧昧不清,也许是我先入为主的感觉误导了我。
回到公司舒姐早就急不可耐的从前台站起来,嘀嘀咕咕地对我说:「哎呀,怎么现在才回来呢?饿死了。」抓上钱包急匆匆地下楼去了,也没有说去多久。我都习惯了,反正有事情可以打她电话,有她没她我都是一样的无聊。
我觉得我这样生活有点像苟且偷生,我在无声地逃避我本来应该面对的事情,可是到现在,家里的老父亲还不知道我已经辍学了。我无法想像爸爸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哭出声来?这些年他一个人苦苦地支撑着这破碎的家园,他已经老迈得无法再重建昔日温馨的家园,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所有的心酸和所有的泪水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能考上好的大学——他固执地认为,只有考上了大学,生活才会因此而改变,他无怨无悔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也终于考上了,可是我也近视了,看书的时候要戴上厚厚的眼镜。
那一天他在饭桌上醉醺醺地端着酒杯子,摇摇晃晃地和亲朋好友乾杯,乾裂的嘴唇不停地重复说:「我值得!我值得!……」眼睛里老泪纵横,流到了他被风霜雕刻得像树皮一样的面颊上。可是如今,我辜负了他,我平静地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去回想这些过往,我试过这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客居他乡的旅客,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许我只有看着岁月无声无息地流淌,我等着无情的岁月,让它来原谅一切,来抚平一切疼痛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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