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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一见到孟渔就免不得冷嘲热讽的蒋文凌竟还有如此和颜悦色之时,孟渔觉着有意趣极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做什么。”
他看向乔云,多年不见,羸弱的诺布眉眼间不再总是郁郁累累,多了些孟渔不曾见过的温情和活气,让整张脸都变得红润而生动起来。
想来在华东时过得很是恣意。
他与诺布其实只见过几回,算不上太熟稔,但由衷地为对方的变化而高兴,或许这才是诺布天然的模样,在开怀之余又有些羡慕。
“诺布谢过少君救命之恩。”
说着竟要给他跪下来,他急忙扶住,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掀过去,“举手之劳而已。”
几人坐下来,谈起过往,孟渔感慨道:“当时我无心被人利用,救下你,也算是弥补我的一点过错,你不必往心里去。”
他如今说起那个夹杂着雨血的夜仍心有余悸,不自觉地看了眼蒋文凌的左臂。
蒋文凌知他所想,笑着抬起左手握住五指,虽不大灵活,但不再无法动弹。
“对了,你们入宫,傅……”孟渔改了口径,“陛下知道吗?”
蒋文凌颔首,面色沉下来,说道:“朝中的局势似乎不大明朗,我是个闲人,留在京都无用武之地,已向陛下请旨,不日前往河西就任,今日我与乔云是来和你道别的。”
才回京不到两月又要走,孟渔讶然。
“你如今不得离宫,凡事要留个心眼,别无辜被连累了。”蒋文凌竟也做了一回好人,提点道,“无论何时何地,务必要保全自己。”
孟渔郑重地点头,嗯了声,“你们也是,一路珍重。”
他起身送蒋文凌和诺布,望着两人依偎着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世间总该还有些真情存在,好叫人在寒冬来临之际多几分温暖。
孟渔琢磨着蒋文凌话中那句局势不明朗,不由得想起那张满含弦外之意的白纸,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勉力归为平静。
作者有话说
五哥和诺布就到此为止,不再展开了嗷。
其实我有考虑过是否让他们be,但这篇文的基调有点沉重,所以就像文里说的,留一点温情吧。
这几章跟接下来的剧情是一个整体,如果有疑惑的地方请稍安勿躁。
日子大同小异,后宫安宁度日,前朝却满是暗礁险滩。
十月,新帝处置了两个官员,判了极刑,好巧不巧的是,二人都曾支持过蒋文峥,看来坐稳皇位的新帝清查余党势在必行,这不禁让曾经的二皇子一派日夜惶恐,生怕下一把刀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与蒋文峥走得近的四王爷和七王爷也受到了波动,以前芝麻绿豆大的旧账被翻出来,倒没实质性的惩处,只敲打一番,罚二人在家闭门思过,好自反省。
孟渔久居深宫,但这些事哪怕他无心打听,也多多少少能听到些风言风语。
他无意掺和政事,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日渐凝重,叫他难以漠然置之。
不多日就到了太妃的寿辰,先帝驾崩时,其后宫妃位只有一人,也便是今日的太妃,其余的妃嫔则移居到别宫安度晚年。
傅至景当日执意处死马皇后,这一年多明面上没有人敢多说什么,暗地里却饱受“弑君杀母”的争议,很需要一个引子来彰显他的孝道堵住悠悠众口,因而特令大办太妃的寿辰,请了民间的能人异士进宫献艺为其贺寿。
孟渔虽是少君,但向来无需操心宫廷之事,更不想陪着傅至景演戏,连寿宴都不必出面。
他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听见庭院的谈话声,似乎是有什么人送东西来了。
内监端来铜盆给他梳洗,他拿薄荷叶漱过口,穿外袍时随口问了句,“外面怎么了?”
“陛下让民间请来的工匠过来给少君做花灯,少君要去看看吗?”
孟渔一怔,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三两下系好腰带快步往外走。
庭院的一角堆满了竹条和各色的油纸,一个身量纤长穿着灰色布衣的少年背对着他坐在矮凳上,手里飞快地专心致志地编制着灯笼架构。
孟渔凝视这片身影,唤了一声,“明环?”
林明环手中的动作一顿,猛地转过身来,时隔近半年,本以为此生无缘相见的两人竟在宫中再次再会,皆刹时红了眼圈。
孟渔往前走了一步,林明环想起进宫之前的教导,竟站起来向他下跪行礼,“奴才见过少君。”
他大步上前将人扶起来,又难过又生气,“你这是做什么?”
林明环眼睛更红,深深看着他,哽咽至极地叫他“小鱼”。
宫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孟渔抓住林明环的手,“走,我们进屋说。”目光扫一圈,“你们都在外面等着,谁都不准进来。”
林明环望着气昂昂的孟渔,眼里溢出些苦涩。
两人进了殿内,孟渔到底不想让傅至景借此大作文章,因而没有关门,余光一瞄,庭院里的宫人果然正在注意他们的动向,想必正时刻准备去向傅至景汇报。
孟渔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看,拉着林明环在桌前桌下,急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们说能够见你一面,我就来了。”林明环打量着珠光宝气的孟渔,顿觉自己一身布衣灰头土脸,不禁连看他都觉着是奢侈,语气低落,“布政使说带走你的是陛下,我原以为他在诓我,可见了圣旨我才不得不信,后来我听说陛下纳了少君……”
孟渔眉宇间染上些怅然,咬唇,“你这一路过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林明环摇头,“你呢,你都想起以前的事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放在桌面的手握在一起,给予彼此力量。
孟渔涩声说:“是,但那不要紧。”他吸了吸鼻子,“除了让你见我,还有其它的吗?”
“没有,说让我来给太妃做寿灯,我要是答应了,就可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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