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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思大行皇帝,平昔节膳寡欲,善养天和,纵感风寒,岂宜遽尔至此,风闻原命医人用药非当之所误也,虽九重深邃莫知其的……”年近八十的礼部尚书马文升语调悲凉,言辞恳切,老大人因年纪太大,耳目不灵,弘治朝时便有意辞官,因弘治挽留,思及多年君臣相得的情分,迁延至今,如今听传闻先帝崩殂只因庸医之故,当即上折求恳严查。
“臣等哀恨尤深。且朝廷设置太医院衙门,访取天下名医,授以大官……养以厚禄。又设御药房于内府严密之地,尤选上等之医,日支酒饭,正为调理圣躬之用。今臣等风闻之言,内外相同,臣子之恨,何忍遽已。合行拿送法司追究,节次所用药饵,有无当否,拟罪如律,上请落。”
“岂有此理!”听闻自己老子是被庸医坑死的,小皇帝恼怒到极点,“详查,必须详查,着锦衣卫将太医院一干人等……”
“陛下慎重。”谢阁老出班道:“马尚书所言不过市井风闻,岂可为凭,且医者用药乃本分所在,倘因此定罪,天下还有何医敢为病患用方。”
英国公张懋闻言当即黑了脸,大声道:“《大明律》早有所载,若医者致患者死,可经别医鉴别,若非故意害人,以过失杀人论处,禁止行医;若故违本方诈取财物,计赃以盗窃论,因而致死者,斩。谢阁老,难道这大明律都是为常人而设么?庸医有误人主,应以大不敬论罪。”声若洪钟,吐沫星子几乎喷了谢迁一脸。
老国公出面,谢迁有些憷,没法子,这老儿底子太硬,他爷爷张玉跟随太宗起兵靖难,战死沙场,老子张辅平定安南,随英宗出征殁于土木堡,他自己九岁即国公位,掌兵权几十年,根红苗正,虽说如今朝堂上文官势大,可也没有跟整个武将勋贵集团硬顶的道理。
李东阳忙出面打圆场,“英国公所言极是,此事干系重大,是应详查……”拦住张口欲言的谢迁,继续道:“谢学士的意思是慎重而行,不如交由都察院,由多方会审,以正视听,陛下以为如何?”
只要能查出结果,正德倒没想太多,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刘瑾在朝堂上一直冷眼旁观,待散朝后独自而行,文官们也不耻与他为伍,都离得远远,忽听得背后有人招呼,“刘公公留步。”
转身看却是李东阳,刘瑾笑道:“李阁老有何见教。”
“不敢,只是有一事请托公公。”李东阳环顾左右,“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僻静处,李东阳捻须笑道:“此番都察院审理太医院众人,戴都堂年老力衰,想必应由刘宇刘大人主审,不知可否毋将太医院诸人以大不敬入罪?”
刘瑾脸上挂着笑意:“刘大人乃是马尚书举荐,刘阁老信重的人物,何须请托于咱家,况且妄进御药,以英国公所言,实乃大不敬罪,岂能随意开脱。”
宛如狡猾的老狐狸般,李东阳嘿嘿笑道:“经了翁泰北一事,谁又看不出刘宇已是公公夹袋里的人物,再说老夫劝公公莫以十恶定罪,也是为公公着想。”
“哦?”,刘瑾白眉一挑,“愿闻其详。”
“太医院进药和内廷就脱不开干系,司设监掌印张瑜掌太医院事,大行皇帝龙体违和,便是他奉旨召医,”李东阳轻笑一声,“这张瑜听闻是陕西人,刘公公提拔乡党向来不遗余力,不知这位张公公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是靠谁的力……”
听到张瑜名字时,刘瑾脸色就是一变,待李东阳说完又恢复如初,“那又如何,损害圣体,便是咱家亲娘老子也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李东阳抱拳,“公忠体国,老夫佩服,但有一句俗话不知公公可曾听过?”
刘瑾下巴微扬,示意他说,李东阳轻轻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好一个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李阁老将人犯送进都察院而不是锦衣卫,怕担心的就是这个吧。”刘瑾阴着脸说道。
“三木之下,无供不得,锦衣卫的手段老夫也有耳闻。”李东阳颇为得意。
“咱家想想太医院一干人等再带上兼管着的通政司,谁能有这么大面子,对了,素闻院判刘文泰私下与谢李二相交厚,莫不是他。”刘瑾斜着眼看向李东阳。
李东阳脸色大变,刘瑾呵呵笑道:“东厂的手段李阁老想必还没见识过吧,都察院咱家的确不能为所欲为,但略微关照哪个人一二还是办得到的。”
略微沉吟了下,李东阳捋着长须道:“公公有事不妨明言,老夫虽人老力薄,有些事还是能略尽绵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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