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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年粮食仍旧值钱,书香就问他,说(家里)怎没卖点儿。焕章说怕不够吃的——“我爸说得留点。”就这留点,保守估算没有五千斤也得有四千斤了。“杨哥,天热就这儿睡了。”
打下面上来,正房里也热气腾腾,只好把衣裤都脱下来。焕章把客厅里的平角电视给打开,说这是托杨大爷给买的——日本货——sony这四个银白色字母清晰地嵌在黑色电视机框的正下方,非常醒目,声音也杠杠的,包括联播里的主持人都显得格外生动立体。上房暂时没住着人,焕章说他爸他妈在东半拉过冬,天热了再搬过来。书香左看右看,踱到上房时,就看见了高低柜上摆的相片——儿时跟琴娘的合影——和焕章一左一右被她揽在怀里,内会儿琴娘没现在胖,脸也没这会儿有光泽,“没说干啥介么?”
“就是吃顿饭,其实也让我去来。”焕章这话多少有点绕,而后竟咧了咧嘴,“就我爸内呼噜,喔天。”
书香觉得自己应该是“嗯”了一声,就在看了最后一眼相片后,打东屋走进西屋,掏出作业开始写。门其实已经关上了,客厅里的声音也不高,即便这样儿,心里还是会不时闪现出一两句言词,与以往的慈祥和蔼不同,诙谐幽默在喘息间哈哈哈地,像年三十内晚,由不得你想或者不想,道貌岸然的样子便在这个时候也浮现在他脑海中。上回去街里取钱,凤鞠提议去公园玩玩,姐仨顺着前进东路就溜达过去了。临到公园门口,书香忽地变了主意,“不上我二哥那转悠一圈不合适。”说着,他让焕章陪着凤鞠先去公园等他,而后一个人跑去了政府路的平房。本以为二哥二嫂在家,周末嘛,结果却白跑了一趟。胡同里挺清净,胡同外也挺清净,茅厕就在不远处,他就蹬上车子骑了过去。
墙壁粉刷过,其上涂鸦的“外贸的阿姨我想肏你”的字迹不知何时已被抹平,但劈腿仰躺的女人仍在。还是红笔,栩栩如生,不知是不是又重新描画过,他就在系好裤子之后上前转悠起脚丫子,给抹了个稀巴烂。这会儿,他也想给哪来几脚丫子,然而不等踹出去屎尿却都来了,于是就赶忙起身跑了出去。
焕章吓了一跳,说啥呀这么急。来不及解释,书香说“给我送纸来吧”,箭似的就冲了出去。“哎哎哎,你穿件衣裳啊杨哥。”身后响起呼声时,他都冲到大门口了,一溜烟跑坡底下,还道拉屎时能多蹲会儿呢,不成想菜园里除了土坷垃就是冷风,等焕章跑下来送纸,他说再晚来会儿屁股都不用擦了,“越怂越尿尿(虽)。”虽说而后身上披了件外套,仍架不住往来回旋的风,提上裤子就跟焕章撒丫子跑了回去。
进屋抱着暖气管子缓着,书香说鸡巴都缩卵子里了。“直说让你穿件衣裳再去。”说完,焕章就开始嘿嘿嘿,问杨哥还要不要通通气,热乎热乎,“书可就搁西厢房了。”瞅那不怀好意的样儿,书香说啥,眼珠子斜瞟,“呸”了一声后,忽明忽暗的心里跟吊篮的水桶似的,就开始上下扑腾起来。他说要捋你捋,人却站了起来。其实打立誓之后就没再自足过,遗精难免,不过这根本控制不住,也就顺其自然了。“你自己拿介吧,就铺底下呢。”形如魔咒套脑袋上,良久,在进屋拿出烟时,他把焕章喊上了,“你给我找介吧。”
“这看三国呢。”
“那也你给我拿介。”
焕章说东厢房收拾妥了西厢房就废了,现在都成堆破烂的仓库了。这话不免有些夸大,得分怎么比,新房面前肯定不成样子,这倒是真的。屋子里有些卤,或者说凉,谈不上满地灰尘,但却欠收拾,可能真应焕章所说,来年又要翻盖,也就任其破落下去了。床铺还是内块门板子拼成的,床单被褥也在,就是屋内有点暗,毕竟不是新房。焕章伸手指了指,说东西应该就在铺子底下。恍恍惚惚,不细看还真不知道下面还夹藏着内玩意,“你怎知搁这里了?”
“看我妈拿进去的,这屋里也没别的地界儿放啊。”堆砌的砖垛里,焕章弯着身子朝下面掏了掏,盛书的箱子倒是够出来了,里面似乎还有别的——落了些许灰尘的袜子,肉色,连裤的。
焕章先是一愣,而后捡起来抖了抖,“我妈也是,怎都塞这了?”
昏黄的灯被明月粉饰得愈加清冷,裤袜如同冷风下凋零的树杈,书香说兴许当抹布用吧。不知焕章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信,因为西场就曾看过这玩意,此刻又见,心里陡地一下又扑腾起来——不用看,另外一条应该也被扯烂了。“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团起裤袜,书香从中就随便挑了一本,随即说大鹏确实蔫了,把袜子又放在书落上,把箱子推到了铺底下。“谁还没个心事儿呢。”他吐了口浊气,他说走吧,“越怂越吃亏。”干笑起来牙都打颤。记忆中,开门走出去时曾问焕章,听没听窦唯的《黑梦》。
没捋管,但趟床上却聊到了十二点。焕章说物色到大鹏班里的一个妹子,奶子挺大,奶头也不小,人还浪,估计离崩的日子不远了。书香说这么快就把小玉忘了,也处那么久了。“人都不知去哪了现在。”紧接着焕章就问,说杨哥你到底顾忌啥呢,“不说别的,凤鞠姐都快倒贴给你了。”
“都一块长大的,我拿她当亲姐姐,骗你干嘛呀。”
“那你怎不直接告她内?”瞅着焕章,书香咧了咧嘴,又摇了摇头,“让我怎说?我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书香说那就稀里糊涂吧,“不知道更好,省的烦。”
也不知身后是谁,像是要杀人灭口,反正就是你俯冲身后就俯冲,你迂回身后也迂回,好不容易藏身在一间破屋子里,书香正寻思怎从后门溜出去呢,门外面就传来了说话声。“没有脚还怎么跑?”声音和蔼甚至诙谐,“上面也穿。”紧接着就嘿呦起来。随之而来还有女人的声音,像蒙住了脑袋,呼吸急促而压抑,又像是被卡着脖子。乌漆嘛黑的,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看清内张脸是啥样,却摇身一变骑在了女人的屁股上,竟还叫出声来——“琴啊呃娘”女人腿上穿的不是蓝色健美裤,肉汪汪的,却分不清是脚蹬裤还是连裤袜,喘息着说“来吧”,“儿你来吧。”他刚想说“儿来啦”,却不想内道和蔼之声又笑了起来,“呃来啦。”紧随其后,还给书香手里塞了张票子,“爷给的,留你零碎花。”
惊醒时已一脑门子汗,书香就抹了把脸。焕章还在呼呼大睡,蔫溜溜爬起来,他一口气灌了多半瓶子凉白开,才稍稍缓过神。这回倒没遗精,但裤裆里潮乎乎的,悄没声下床,开门走出去,月色下,东屋琴娘的脸一团模糊,柜子里倒干干净净,然而实木家具的味道却熏得人心里一阵作呕。打开厅门透气,冷风一下子涌进来,书香便抱起了肩膀。惦着回屋穿件衣裳,可都走进东半拉的堂屋里了,才想起烟落在裤兜里。庆幸的是,黑白电视上摆着半盒香烟,就拿下来点了一根。他大口吞吸,直到烟燃尽为止,却一直没敢开灯,他怕看到啥或者被啥看到,可当他打开电视下面的衣柜,还是在翻找中点了根蜡,也终于在找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时,又把蜡吹灭了。
绣花鞋在手里泛着银光,猪血似的,还有内肚兜——举起来时,他觉得自己脸应该也是猪血色,竟鬼使神差把它放在了鼻子上。其上有股樟脑球味儿,绣着的可能是凤凰,也可能是鸳鸯,轻飘飘的。他对月凝视这纸一样薄的肚兜,眼前渐渐幻化出一张胖乎乎的脸,抽搭鼻子时,似乎还闻到了股股淡淡的香。
说不清一晚上抽了多少烟,书香就这么一个人抱坐在炕上,心里酸溜溜的,既清醒又糊涂。转天就是周六,勉强上到第三节课他就坚持不住了——开始是泻,而后是吐,腿儿都软了,人差点没栽茅房里。王大夫给把的脉,拿听诊器又量了量,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书香说今儿早上吧。王大夫问他都吃啥了,书香说俩油饼儿,一碗豆腐脑,体温表从咯吱窝处拿出来,递给王大夫。王大夫戴上眼镜看了看,先是“嚯”了一声,而后对灵秀说难怪脸这么红呢,“快四十度了。”随后拿起手电筒和压舌板,让书香把嘴张开。这么照着上下看看,还让书香“啊”两声,接着就把眼镜一摘,问说上哪淘去了?书香默不作声,王大夫扭脸又对灵秀说,“受风了,也有点存食。”灵秀问用不用拿点什么药,食母生啊消食片啊。王大夫说家里有就不用拿,“打一针吧,汗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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