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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没吃几口,我们仨便离开了快餐店。等室外的冷风把我吹得清醒之后,一看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刚跟小c、大白鹤一迈进警局大门,我就被沉量才的秘书叫住了,说是要我去沉量才的办公室开个会。
“他找你开会干嘛呢?”沉量才的秘书刚走,小c便拧著眉毛双手抱胸愤怒地说起话来,边说边用目光射击著沉量才秘书的背影,“可别是某些人在另一个人那儿吃了瘪,就想著要在你身上凿补回来自己的面子,给你穿小鞋!”
“‘吃了瘪’是啥意思?”听了小c的话,我连忙问道。
“你没听说麽?”小c从自己的随身手包裡拿出眼镜戴上,想了想又对我说道:“哦,也难怪你不知道。我没给你讲,你当时玩消失,后来直接去了风纪处怕是也没过问这件事……就在你国庆节消失的那一次。”
“现场在什麽地方?”
“J县L乡F村。”
“又是J县?”——这地方也著实太倒霉了吧?
“可不是麽?”大白鹤也对我说道,“这个小地方,真算是跟哪位大罗神仙犯了照了,莫不是有什麽东西从石头里蹦出来占山为王坏了当地风水,就是谁把荒山野岭间破庙裡封住千年的石碑推倒了放出了一堆罡煞。”
“是连环杀人案麽?”我对小c问道。
“到现在还不清楚。就我所知,从九月中旬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内,七起命案的凶手全都滴水不漏,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什麽证据能够证明这七起命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我们和重案一组还在查。”小c接著对我说道,“这不上一次,我们又去J县出警调查,我们的o39;名侦探o39;沉副局长幸甚至哉,在案现场就开启了推理模式,非说死者是被自己八十多岁的叔父给勒死的,夏组长当场就对沉量才那家伙的推理表示疑议,结果好家伙,沉量才非但没採纳夏雪平的意见不说,还直接派了自己随行的保卫处的人给人家那老大爷给抓了——结果总共拘捕了也就二十来分钟,沉量才就被接下来那老大爷的不在场证明给打脸了;这还没完,人家那老大爷,是当地锡伯族德高望重的老萨满,折腾这一通,老大爷心葬病差点犯了不说,还惹得当地村民的众怒,若不是…”说到兴头上,小c看了我一眼,咽了咽唾沫,对我说道:“若不是o39;某一位o39;巧舌如簧,找了村长和村议会长挨家挨户地赔礼道歉,我们这帮人怕是没这麽容易能够回来。后来听说在警车裡,沉量才就跟夏雪平大吵了一架,沉量才后来还放出话说,o39;有机会要叫夏雪平好看o39;——什麽人你说?一个大男人还他妈是副局长,怎麽跟胡同门口的老大妈似的,就愿意挑事记仇呢!”
大白鹤在一旁听了,也跟著说道:“对,你不说我还忘了,谁知道这艾立威居然还会说锡伯语,说得贼溜,当时给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小c白了大白鹤一眼,大白鹤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然后话锋一转,不住地斜眼瞅著我,接著对著义愤填膺的小c说道:“……海,那什麽……我说咱俩也用不著担心。据我所知,沉量才虽然说话臭、脾气差,但是我听说,他对咱秋岩还是比较欣赏的。市警察局风纪处处长何秋岩,现在是咱们当年这一届警校毕业生里头最吃香的新晋警界天字一号明星,谁敢懂不懂就给他穿小鞋?亲爱的,安心啦!”
“欣赏?哼,就那麽个心胸狭隘得跟从东厂裡出来的人,能真正欣赏谁啊?谁知道那长得跟土豆精似的人渣憋著什麽坏呢?”小c变著法地骂道。
我叹了口气,对小c和大白鹤说道:“唉,就算是憋著坏,人家也是上峰不是吗?没事,也就是叫我去开会,这叫你俩解读的。不多说,我上楼了。”
接著我便跟吴小曦白铁心这一对儿作别。待一进沉量才的办公室,我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心裡不住地想乐:因为沉量才的秘书所谓的“开个会”,实际上的“与会人员”只有我和沉量才两个人——明明是“谈个话”,却非要被他说成“开个会”,沉副局长平日的官僚作风可见一斑;但还别说,沉量才的办公室我还从来都没来过,今天我倒是也真想开开眼。
可一进屋,差点没把我吓到:甫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沙、不是办公桌、不是书架,而是在沉量才办公桌后面那侧牆上,挂著的一幅长约一米二、宽约一米的卷轴,上面用浓墨大狼毫书写了四个大字:“疾然共荐”。
说起来,今天下午有点阴天,于是别的办公室全都开了灯;沉量才的办公室也开了灯,但他开的是檯灯,本来他平时就总愿意摆出一副臭脸,在灰暗的房间裡只开一檯灯,便把他那张长满横肉的脸照得更亮;再被那四个大字一衬,更显得他这个人有点阴森森的。
“副局长,您找我?”
“来了?先进来吧。”沉量才正对著檯灯仔细地看著档案表,然后语气冷淡地招呼我坐下。
等我坐在了沙上,我才看清楚,原来那卷轴上的四个大字旁边还写著一行俊秀的小楷:“甲午年捌月一日夜,读《三国志》。阅至魏武少时,击杀黄门蹇氏者叔父之故事,感佩万分;胸中激盪,久不能寐,遂书此四字以明予志。”——后面还跟了个边长四厘米见方的红印:“沉量才印”。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四个语义都不通顺的字,其实根本不是什麽成语,而是沉量才从“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这段话裡面掐头去尾、断章取义,自己生硬创造出来的一个词组。
在卷轴下方还摆著一个小圆木凳,凳子上摆著一盆小松树盆景;而在沉量才办公桌靠著窗台这一侧,贴著办公桌,还有三个长度大约十二厘米的白釉瓷雕趴在地上,仔细一看,分明是一隻瓷龙、一隻瓷虎、一隻瓷狗。
我坐下之后,好半天,沉量才也没抬头理睬我一下;他只是拿著一隻钢笔,皱著眉看著眼前的那本档案,当然我也没见他动笔,我想了想刚才小c的话,心裡其实有些胆怯——夏雪平给我伤的心碎了一地,就现在而言,我再因为她跟沉量才的矛盾被沉量才找了麻烦,说实话真有些窝囊——所以,我便主动先跟沉量才找了个话辙:“……那个什麽,沉副局长,您身后这幅字,是您的墨宝?”
沉量才立刻抬起了头,放下了手裡的笔看著我,微皱著眉对我点点头:“嗯。是我写的。”
我点了点头,故意夸讚道:“嗯,没想到您还有这一手,写得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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