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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什么要求你说吧。”
“那个万美杉,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估计以她的表现和罪行,注射死刑肯定是没跑了。我恳请你们可以帮忙,在她被执行死刑之后,给她买件白色连衣裙、好好化化妆再火化——这个女孩其实倒也挺可怜的。等她火化之后,把她的骨灰遗骸从d港丢进大海里吧,这个才是她问我帮她做的真正的愿望。我和她毕竟同学一场。”
黄云烟看了我半天,我跟他在这一起坐了十几分钟,他在此刻终于会心一笑,并点点头:“有情有义!这样的人我欣赏!好吧,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件事我亲自找人亲自做。等所有事情都结束的那天,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谢谢了,黄处长。”
“客气。你把蛋花汤喝了,我们的人就会安排你们回局里。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做陪了。”
“您客气,黄处长。”
黄云烟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了一句:
“小何兄弟,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嗯?像谁?”
“呵呵,一个故人。我随口一说而已。来日方长以后再见。”
被上官果果打掉一颗臼齿那处的牙龈伤口貌似已经封住了口子,不流血也不痛不蛰了,可我看着面前的这碗菠菜蛋花汤,依旧是吃不下。
半个月后,果然黄云烟派人来通知:万美杉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了。来人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其他的事情,万望何秋岩组长切勿关心。万美杉死则死矣,但是被来人这样提点了一下,我却总觉得,这件事里头仿佛还有什么猫腻似的。
而几乎是在同时,全国五家主流媒体电视台也毫不避讳地报道了:上官果果因为在F市犯下的蓄意谋杀案,且加上近几年的教唆杀人、买凶杀人、教唆强迫卖淫、强奸、诱奸、泄密、诈骗等犯罪事实,数罪并罚,被y省高等法院判处死刑,并于今日在y省立即执行。此新闻一处,一时间海内外舆论一片哗然。有人说这是天理报应,跟黄云烟的感受和观点一样,上官果果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人说,这是易瑞明与上官立雄之间政治斗争的延伸,甚至还说这本来可能就是杨君实奉易瑞明之命,在y省给上官立雄的儿子设了个局,故意陷上官家族于不义,企图以此对晋州出身的红党党员进行清洗和政治迫害;还有人说这是y省警察太傻太蠢太虎,易瑞明和上官立雄之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万一将来某天上官立雄卷土重来,早晚要报了这桩血海深仇。
看着国内国外这帮人的言论,我心里其实也挺毛的。可是,上官果果确实杀人了,犯罪就是犯罪,它不会因为舆论风向的变化而改变事实。
并且,最讽刺的事情是,那些在网上帮着带风向,说这次上官果果所谓犯下了杀人案明显就是以易瑞明为的红党高层对于“白银会”派系进行政治迫害、上官家族明显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的那些人们,明明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在疯狂地攻击“白银会”任人唯亲、卖官鬻爵,上官家族借着官威公权以公谋私、大搞行业寡头模式与市场垄断;前些日子还是窃国之贼,现在却又成了他们主页上令人叹惋垂泪的无辜者、受害者——我甚至不需要去将他们这些人的主页链接用那种恢复社交软体被删数据记录的网站去打开,只是翻一翻过去的时间线,就能看到眼前这个post出举着和平鸽和火炬的白衣女神后面还画着上官立雄伟岸身姿图片、用阿宝色调渲染后的一张上官丽萍穿着黑色风衣背着单肩包在沪港洋场马路匆匆而过的风尘仆仆的写真并配上“真女神当如此”的up主,于没多久以前,还在自己的媒体相册里贴着把上官立雄画成绿毛乌龟、把上官丽萍和那位流氓律师的艳照大肆疯传;
我差点忘了:为此,沉寂新西兰多年的魏鹏律师,还特意写了两篇长文在自己的个人博客上《纪念我神交已久的朋友兰信飞》和《雨夜忆上官丽萍》,均把兰信飞的死和上官丽萍的辞职,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感别扭的隐晦方式,将它们跟红党的诸多“弊政”联系在了一起——我说实在的,我在国内、在红党治下的y省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最近冒出来的省政府财政赤字之外,也实在是没感受到什么来自政治家们的所谓“弊政”,反而是逃到海外将近二十多年、几乎一脚都没踏回国内的魏鹏,竟然能把这些“弊政”如数家珍。随后,这两篇文章,引了海外那群人士的一系列狂欢,无论哪帮哪派的,都在声援魏鹏,还有人强把那两篇文章,比作当代的《纪念刘和珍君》跟《风雨中忆萧红》,甚至比那两篇文章更加“清新然”——但其实我是真不知道,单就这两篇随笔的文笔而言,魏鹏有哪里比得上鲁迅与丁玲;
而在12月28号到1月4号,国家法定的元旦假期结束之前,防暴组闫曙光那帮肌肉棒子兄贵们就没得着闲,同时,原本按照之前安保局和咱们市局和市政厅一起商量并事先规划好的,让红蓝两党按照不同街区在不同时间进行的竞选宣传活动,也一下子演变成了沿街游行和暴力冲突。据说那天上街冲到前头的,有不少都是红蓝两党各自青年团的成员,但貌似没人见到有隆达集团和太极会的人参与,只是两党青年团的各自团员们动起手来,似乎比黑帮街头血拼下的手还要黑:
红党人士于秋天和冬天在街面上搞活动的时候,依然都习惯保持着带暖水壶的传统,而两边一斗殴,暖水壶就成了凶器和炸弹,其中一个红党青年团团员在打架的时候,直接把一只水壶照着来人面门砸了下去,瓶身瓶胆直接破裂,里面的滚烫热水带着碎瓶胆砟子,直接招呼在了对方脸上,这个操作我也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估计那位被打中的小老弟怕是这辈子都毁了容;
而蓝党青年团那边则更绝,打架之前没人现,打起来的时候才看到,有七八个人他们都在自己怀里揣了一把不锈钢锤头,而打架的时候,他们用的全是锤头后端那部分的撬锛,照着对手的脑门、后脑和天灵招呼。事后,红党青年团有两个被打成了植物人,还有一个直接因为造成颅内出血,没来得及抢救就断了气,死状和兰信飞完全一样;
在我看到那几个青年团团员身上伤痕照片、以及那张遗体照片之后,我不禁觉得唏嘘又讽刺:兰信飞的死,在我看来至少是因为与万美杉和顾绍仪或是还有什么别的女人之间的性欲与金钱纠缠,说到底好歹也是为了自己;而这几个青年团团员,大多数还都是刚刚十六七岁的高中生,他们这样暴力地呐喊、打砸,然后横死街头,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所谓的政治主义?为了家国天下?为了自己虚无缥缈却自认伟岸的理想抱负?
——这样做,值得么?
唯一值得我稍稍欣慰的事情是,我那两位老班长吴纶跟扈羽倩并没遭到什么袭击。在得知他们俩都平安无事之后,我突然现,貌似在经受了万美杉这件事之后,我实在接受不了在我生命中遇到过的任何人的离去了。
而据他们所说,当天搞活动的时候,有开始张霁隆是派出了帮派堂口的一大堆流氓看守在他们的活动现场附近的,他俩向来对于那帮人很反感,只不过他们也知道那是张霁隆派过去保护他们的,因此,他们也就没多说什么;而在对方游行到自己的活动场地附近的时候,那帮帮派堂口的流氓们便已经接到了电话,不由分说就把吴纶扈羽倩他们的活动摊位的一切摆设全都收拾了起来,随即陆冬青也打去了电话,让现场所有人跟着那些堂口的兄弟们撤离。只不过,一直跟着陆冬青和张霁隆在霁虹大厦宣传总部做事的倒是都照做了,而那帮青年团员,则一直被某几个电话要求坚守原地。
暴力和流血是残忍的,是悲剧,但是它们永远不会带来事情的止息。F市继上官果果被我强行逮捕之后,又出现了红蓝两党青年团流血冲突的事情,在全国全网范围内的线上骂战,便更加激烈:当然,两方的主题还是在围绕着上官果果是罪大恶极还是被人冤枉、易瑞明到底是迫害了上官立雄还是清理门户净化政党,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为了这些事情横键盘相向,不眠不休。话题如此炒热,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以内,这两个问题都成为了不少地方电台与电视台的民调问题,并在那些媒体人口中直接跟接下来的地方大选挂钩——就仿佛马上来临的大选,就是围绕他们上官家族来开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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