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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弘昼今儿幸至怡红院,被那黛玉琴声所动,于那绛红书房里品香弄玉了半日,其实园中却是雷霆巨变,众人惶恐不安。他于里头逍遥……外头,凤姐、宝钗、李纨、湘云、率着园中诸女都在前头房里无奈候着。待到晴雯出来说得消息,只说里头“主子有林姑娘伺候,我们不便进去”,袭人并怡红诸婢,那麝月、秋纹、碧痕、四儿、五儿等只好胡乱张罗;迎春、惜春姐妹便躲在一边人群角落里;王夫人、薛姨妈二妇度量身份,反而不便,依旧在后头厢房里;便是滴翠亭里几个女伶,也都来了;那宝琴、李玟、李琦、巧姐儿也跟都在李纨后头过来;只妙玉性情历来不合群,不曾来得;又有鸳鸯、金钏儿、玉钏儿、蕊官四个贴身奴儿在前头候着。待到枯候得半日,紫鹃抽抽噎噎、狼狈不堪的出来,并两个小丫头抬扶着一身凌乱污浊、凄凉凉、湿漉漉、惨兮兮、云鬓散乱、玉面如纸、娇躯微裸、通体羞红的黛玉……众人不知里面究竟,自然以为是被弘昼奸的死去活来,想着这黛玉冰清玉洁,素来性子高傲,亦有今日,也是别有一番悲戚。只是当此之刻,众女亦是无从安慰,只凤姐吩咐几句:“好生照料着……送点暖汤去……”也就是了。
却道,园中众女历来知晓礼仪德行,懂得“回避”二字,今儿齐聚怡红院却又所为何来?
原来,自那日弘昼正红旗门人将军勒克什来报信,捉得柳湘莲、搜出白玉镯之时,弘昼便已心下不快,疑窦丛生,积累了一腔子阴冷怒火。虽未曾疑心到旁的,却总以为园中如此多事,尤是迎春、惜春姊妹遭罪可怜,必是那秦氏可卿暗藏机心、挑惹是非、乃至勾通内外、多有不轨。
以他本来想头,园中女子之间争风吃醋、暗地里斗斗心机,说到底,求得无非是“谁可以被自己多多临幸淫乐”这一条,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但是若是一味阴谋害人,荼毒了园中女儿家,将个大观园弄的乌烟瘴气,生死渺茫,却是不许。这迎春和贾琏私相通信之事,他早已差人八百里快马,去黑龙江大营里细查,一路追究下来,贾琏却是对此事懵懂一无所知,分明是有人伪造书信,冒充“贾琏”,勾引着迎春要犯下惹自己生气、照着处置尤三姐的例去处置的死罪,这份用心,却未免太过恶毒。而那迎春虽幼年失身于贾琏,只是到底是闺阁里被长兄乱伦强暴,亦是个可怜人;又是兄妹一场,那份子亲情挂念,怎么想来也算是“情有可原”。何况迎春虽不能将处子童贞奉给自己享用,但是自入园为奴来,也算是安守本分、惴惴小心。她又被自己奸了几回,一对玉峰搓弄过自己龙根抽插,几许幽谷承受过自己糟蹋蹂玩,怎能没有点枕席之情,弘昼心头早就想搁下了,小惩大诫也就罢了。
又是前日里,不成想来,那惜春幼儿小丫头,竟耐不得自己“冷而不视”的苦恼惊惶,居然来顾恩殿里,说是“献图”,其实逗引自己,求奸求辱。她小小年纪,幼稚娇俏,外头一身雪袄,里头却只穿了一条贴身小内裤,连小肚兜都未曾穿得,那一份百转千回、用心至纯、童体无瑕、粉纱稚,明是说“羡慕情妃,求恕姐姐”,其实竟是学着大人,要用身子淫娱求自己宽恩。弘昼又哪里能忍,虽未忍心真插到里头,当真奸破了她十二岁女孩之贞操下体,其实那搂抱搓弄,淫玩亵渎、糟蹋蹂躏、任意妄为、撒播云雨、玷污折磨,也算将个小幼女奴辱玩了个透彻……瞧着惜春一双明目、两汪泪眼、碧纱妙寰,哪里还肯怪罪她们姊妹。便下了旨意,只说查抄紫菱洲之事已毕,命她们搬回紫菱洲去。
只是对那情妃可卿,弘昼本也只是疑心她和外头太监勾结,设计暗自害人,才有白玉镯外流之事,连那“贾琏”的书信,十有八九也有她勾结外头太监唬弄的,却总不敢信她当真敢犯下万死之罪,和戏子私通奸情。
哪知道今儿一早,自己正红旗门人,现骁骑营管带勒克什又进园子,一开始还支支吾吾不敢说,是自己冷冷逼问之后,才无奈跪地说,那柳湘莲初时还不肯招认,到底挨不得军中五刑,实在打得死去活来之时,却招认说自己进园子演戏,自持风流俊雅,眉目传情,却其实和园中情妃可卿有一段苟且之事,通奸已久。那情妃要自己禁口,一是赐了自己许多珠宝玉器,其中就有那对玉镯;二是竟一力撮合自己和园中尤三姐之好事,只为拖人下水好替着关防联口;还说只要自己伺候得好,口风也紧,过两日还可将尤二姐一并给自己奸玩逞欲。
弘昼闻言,当真是气的三尸神暴跳,连三府里内侍御林军都不及通知,只命勒克什带着正红旗亲兵,进得大观园来,封了天香楼,要抄检里头可有私通证物。自己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又不愿意当面大雷霆,被人暗地里耻笑了去,才怒冲冲来外头散心,只为心中恼恨那可卿,倒干脆来怡红院来看迎春惜春姊妹搬家解闷。听到怡红院前头竟是隐隐有琴曲悠扬,才过来瞧瞧。如此,才有了今儿黛玉遭淫玩之事。
只是园中闹得如此纷扰不堪,那可卿回天香楼去,兵丁也不阻她,却道“可进不可出”,将可卿、瑞珠、宝珠一干人等便锁拿软禁在天香楼里,一通抄检彻查,将天香楼里书信、饰品、衣物、字画倒抬了几柜子出来,一时嚷嚷“找到男人衣裳”了,一时叫喊“寻找信件证物”了。园中一惊三惶,已经是沸沸扬扬……众女奴未免惶恐不安。那一等子宫女、太监、丫鬟本最是会传谣言、嚼舌头,才大半日已经流言纷扰。自然有人传说“情妃私通戏子,主子已是震怒,只待查实抄检了证据,要当着众人的面,叫正红旗的兵丁轮流奸淫情妃,一直到奸死为止……情妃下头瑞珠、宝珠等无论知情不报还是串通一起,都是一并处置”;也有人说“连那尤家小妹也是被冤枉的,只是情妃拿来顶缸,如今查出来了,可怜尤家小妹已经没了下场”;自然,也有人说“混没的事,便如那日抄检紫菱洲,一样气势汹汹的,主子还是饶了迎丫头,这回只怕也是如此……”;更有人言之凿凿“连素日里和情妃亲近的都要处置”,自是指尤二姐、探春等人。
园中只才半日,已是人心惶惶,凤姐等初时还掌得住装作没事人,只是一上午过去了,情妃进了天香楼也没个动静,连“究竟如何处置”都没个音讯;她思忖再三,也只得寻了李纨、宝钗、湘云、探春等来,只说“我们何不去见见主子,为情妹妹求个情也好……大家姊妹一场,也是亲戚一场,总不好见死不救,让她落得尤家小妹那等下场。便是主子恼怒,也顾不得了”。宝钗虽心下以为不妥,只是她如此说话,到底也无法驳回,众人便都约齐了一并来怡红院里,想见见弘昼,求个消息。却哪知弘昼为黛玉琴声说引,进书房去逍遥了……众人也只能候在外头。
直到此刻,见紫鹃同黛玉回潇湘馆去了,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是鸳鸯、金钏儿道:“诸位妃子、小主、小姐、姑娘且在这里候着,我们几个进去伺候,听听主子怎么说才好。”还是四个贴身奴儿进书房去。
四女到了书房里头,却见弘昼已是独自穿了衣服,坐在里头呆,只是明显适才云雨过,那衣裳边角尚自有些散乱罢了。四人贴身伺候弘昼已有多日,眼见这主子今儿烦闷,只玉钏儿仗着年幼天真,弘昼也一向少折辱她,便忙上去替弘昼打理衣襟,蕊官却福一福,轻声进言,只道园中诸女,都在外头候着,“看看主子有什么吩咐”。弘昼听了亦只是冷笑。
还是鸳鸯和金钏儿心细,看出来弘昼心头不喜欢,那金钏儿度量着软软进言道:“其实也没什么,是……袭人姐姐说,天气冷了,怕主子心头凉不痛快,晚上该用个锅子才是……凤妃已经备了一个烫烫的野鸡崽子锅子,却是个景泰蓝内外两层内造的,便是园中也只有一套家生,只不知道主子晚饭在哪里用,才过来问问……她们好端过去……主子……您想怎么着,便怎么着,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只管吩咐奴儿们为您张罗就是了。这屋子里闷闷的,却有什么可留的?”
弘昼倒也难得一晒,知道她说的要紧的还是“你想怎么着,便怎么着”这句,又是劝自己“闷闷的,却有什么可留”,才点点头,命四女跟着,自己出到前厅来。地上是已经跪倒了一片,一片莺莺燕燕、起伏不定问安声。
弘昼本来不想搭理众女,此刻倒改了主意,便在前厅那正位一张太师椅上坐了,让众女跪了抬头,却不曾叫起来。袭人自忖是怡红院里侍奉,便已是端上热茶来。地上凤姐等才要开口说话,弘昼已是挥了挥手止住,淡淡无味只道:“你们无非来招我心烦,问秦氏的事……事体并未明白,如今也说不上如何处置。待等勒克什抄检了天香楼里,看看有什么违禁的物件再说……”想了想,便是挑刺,才对凤姐道:“凤哥儿,你这个当家人也不经心,那林妹妹身子不好,又如何伺候得好?也该好好请个太医来瞧瞧才是,那寻常太医都是混饭吃的庸才,可以寻个典正太医来瞧瞧……”
王熙凤不想他一开口,倒说的是这桩事,也只好低头应道:“主子责的是。林妹妹也是可怜见的。只是我等不过是园中禁脔,要请太医进来瞧,也要三府里差事……便是劳累主子门下大人们请来,也是个从九品冠带大夫。主子您明鉴,我们是哪台面上的人,怎么请得动典正太医,那是不奉旨不替人看病的。昔日里便是府里老爷、老太太,也要下贴,重金卑词相邀才请得动,林妹妹只是个……”她红了红脸,却也不知如何说下去。
弘昼点点头,依旧是淡淡道:“既如此也罢了,那便回头和冯紫英说,是我的意思,送我帖子去,请太医院典正……嗯……那吴谦吴太医,特来瞧瞧。便说是本王有礼拜上了,园内侍女有恙,请太医提点,指教岐黄……该调养便调养,该用药便用药……林丫头身子不好,也该一气好好吃几剂药去了根才是。”
满地女儿家听他如此云淡风轻,只说着黛玉身子,绝口不提天香楼之事,反而觉得身上毛毛的。只那湘云却是天性调皮娇憨的,又和黛玉要好,只是近日里身子不好嗜睡,今儿难得有精神过来,见弘昼关照黛玉,总以为是弘昼适才定是取了黛玉元红初贞,正得快活,有心要逗弘昼开心,便勉强笑着答话道:“这是林姐姐有福,得主子关照了……想来有主子庇佑,那病便再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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