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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弘昼昨儿命凤姐正经请太医进园子给黛玉看病,其实也是贵人口风,信口挑刺而已,如今才想起这档子事来,便叫那当朝“典正太医”吴谦进顾恩殿来叙话,问起黛玉病情。
那吴谦进了大观园,其实已经是瞧得耳晕目眩,但觉富丽堂皇、精雕细刻、山水玲珑、陈设华贵竟是不输大内,适才问诊黛玉、凤姐、湘云等人,但闻幽香燕语,粉烟莺声,其实连骨头都酥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不过是用一份克制功夫做个模样儿,如今听王爷问,才打躬作揖,连口道:“不敢不敢,王爷但有差遣,下官只有恭谨伺候的道理,岂敢拿大……嗯……那位园子里林小姐的症候,下官望闻问切,听辨思量,却是个先天不足之症。以下官后学晚近,微末技艺,只是个揣摩斟酌,也不敢避讳……下官以为,那位小姐的脉息,是左寸沉数细若游丝,左关沉伏霍霍懒动,凡右寸细而无力三合不聚,右关需而无神前后散乱。其左寸沉数细若游丝者,乃心气虚而生火,左关沉伏霍霍懒动者,乃肝家气滞血亏。右寸细而无力三合不聚者,乃肺经气分太虚,右关需而无神前后散乱者,乃脾土被肝木克制。心气虚而生火者,应现幽思懒怠,夜间不寐。肝家血亏气滞者,必然肋下疼胀,多疑多患,心中爇。肺经气分太虚者,头目不时眩晕,寅卯间必然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克制者,必然不思饮食,津神倦怠,四肢酸软。据我看这脉息,应当有这些症候才对……只怕是自小儿留下的肺腑之疾,三焦冷凝乏力,多泪少汗,日夜冥迷,气息难攻玄关,岁月年递,便越添了症候……只是再观小姐面色,听脉音,却也有些疑惑……”
弘昼也是听得玄之又玄,半懂不懂,自问“有什么疑惑?”
吴谦道:“以小姐这症候,冬日里该当是白日倦怠,手足冰凉,夜间盗汗的……却不知怎么,竟是脉音有些燥声……好似是白日里出了大汗……这……按理说这府上钟鼎之家,小姐年纪又小,怎么会如此……下官才疏学浅,习艺不精,惶恐难安啊……”
就算是弘昼,听到这里,一则心下未免赞叹这吴谦果然是了得国手,竟然能诊断出黛玉一身大汗来,二则也未免有些脸红惭愧……他虽好色,却不是荼毒之人,那黛玉“白日里一身大汗”却是那日被他淫玩折磨,用炉子“蒸”出来,倒不想被这国手神医从脉象里都切了出来。连忙咳嗽一声掩饰,却连称呼都改了,只道:“先生果然高明,但请赐教,这病还医得否?当用何药?”
吴谦又是打躬作揖十二分恭敬,道:“回王爷的话,小姐此病,实在是个大症候,本不容易治。只是下官去岁游学,在那两广总督府上,结交过几位西洋和尚……他们说的什么‘道理’‘逻辑’下官不甚明了亦难知究竟,但是他们于医理却是别有洞天,虽不讲先天五行之术,却讲究‘知症用克’,和我本草药理可以相得益彰。小姐这个病,原是不易着手,但他们有一味‘阿度那霜’正好可以对症,专攻脾肺心脉不足,下官在广州几个病人身上试用,竟有奇效;我适才又开了个小方子,用人参、茯苓、当归、白芍为君,雪莲、川贝、驼峰、苜蓿为辅,再调养些个,竟是可望痊愈。只是……这个……是西洋药,颇为难得,在两广一瓶就值百金,就是两广总督,也不过上贡了几十瓶……鸿胪寺收了,只为大内而用,下官却无缘得之……为医者难用药,十万不安啊。”
弘昼听了黛玉之病有治,已是大笑道:“先生说哪里话,既然是贵重贡药,自然是着落在小王身上。有先生今儿费心看护,说出症候药理,已是感激不尽。既如此,小王心里有数了。只不过还有一位史家小姐,如今不知怎的,就是嗜睡……先生以为……”
那吴谦忙道:“这却不妨……想来是千金明珠,冬日里倦怠,从脉象上来说,略略有些体气不足,下官以为史家小姐若不喜欢,竟不用药,只滋补一些便是了。若也不腻味口苦,下官开了一剂提神的小方子,可可用几服也就是了。”
弘昼也笑了,才要端茶送客,那吴谦却是医者父母心,多一句道:“下官也是饶舌,林家小姐这病,身病可治,心病难医,还是要去烦恼、少愁思、就是饮食上平常,也要小鱼鸡丁,略略多进些荤腥,尤其不可多泪多泣,自怨自艾……多玩笑,想些欢喜事,才能可望痊愈……病理一道,本来就是不是单单药石之事的。”
弘昼这次倒是客气,连声称是,居然亲自起身,送出顾恩殿大厅来。却见凤姐跟前的平儿,并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还候在外头,自然是要送这吴谦出入园子的。只是他一瞥之下,见那平儿,还蹲在廊下行礼,瞧那粉面花颜,两道眉毛一向画的格外纤细轻柔、一点朱唇只在唇瓣心上用了些胭脂色,一条白腻的鼻梁儿也是精致挺拔,小鼻头尖俏俏的颇为可爱;再瞧她身上,今儿是一身颇为小巧的灰貂毛背心棉袄,里头衬着粉绿色缎子面纹着茉莉花的裙子,想来是外头跑腿办事,衣衫扎裹的颇为合体,那身段妖娆,体态动人竟是格外醒目。自来难得如此近身细瞧,此刻观之,倒底是个美人坯子,此刻眼观鼻、鼻观心蹲在那里……一时也不知动了什么心肠,只吩咐那两个太监宫女道好好送吴大人去门上,却对平儿道:“你随我来,我还有事吩咐。”
平儿倒是一愣,脸上一红,哪里敢道个不字,却也没忘了叮嘱太监好生送了客,才略见局促的跟着弘昼回进了顾恩殿里。
哪知弘昼却也不回厅上坐,径自拐弯去那书房里。里头,鸳鸯、金钏儿、玉钏儿、蕊官四个奴儿早就跟了来,见平儿跟着,倒也奇怪,却也不便多问。弘昼推门进去,按照时辰,算计着该是弘昼歇中觉的时候,那贴身四奴向来计较好了,这会儿轮到金钏儿、玉钏儿轮值外头,便不跟进去,在外头房里伺候。鸳鸯、蕊官、平儿三女却跟了进来。蕊官、鸳鸯循着规矩,上前去,一边一个,要替弘昼解了围脖、松了腰带、下了大袍子……
平儿站在身后,心里头好似有个小鹿在撞,这主子其实亦没说别的,甚至都没多瞧自己,自己是凤姐跟前办差的丫头,侍奉的奴儿,园中大小事务无不经手,说“有事吩咐”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脸上烫烫、心头乱乱,这房里屋外尽是那一等浓浓的风月滋味。她自入园,日夜伴随凤姐左右,连凤姐侍奉弘昼遭奸被辱,就这么瞪瞪的瞧着都有过几回了,凤姐跟前的另几个有姿色的丫头,小红、丰儿,也早被弘昼奸淫破身。偏偏自己,虽自忖是凤姐跟前第一美色,也被弘昼顺手牵羊的摸玩过会子,乃至用口儿替弘昼清理过下体,却并未真正和弘昼云雨过。一则她深知凤姐心思,并不敢僭越邀宠,只防凤姐犯了醋味;另一则她度量自己虽是通房丫头,然自己容貌气质,何曾在园子里主子奶奶之下,总难免有一日要侍奉弘昼……此时此刻,竟有那一等子念头突突而起“莫非……主子要弄我?”。
想到这节,未免腰酸腿软,心神慌乱,脸蛋儿若火灼一般滚烫起来,甚至都忍不住去想:“我今儿肚兜、内裤穿的是什么花样,什么颜色的?怎么竟想不起来了……主子要不喜欢怎么办?早知道应该穿太太送来的那套细绵的,或是姨太太送来的那条小裤儿……”。她到底心细如,不免又想:“奶奶只让我送大夫来回话,若是这会子……倒给主子用身子了……奶奶会怎么想?也是个没开交的呢。”
她想到这些,未免又恨自己不争气没羞臊胡思乱想,只她是素常伺候惯人的,眼见蕊官、鸳鸯一左一右在伺候弘昼更衣,竟也忍不住想上去搭手,却不知是否妥当。眼见弘昼已经宽了大衣裳,在那书房里头的地龙暖炕上坐了,那炕床倒有两丈余长,上头软软的铺了一床绣着红龙纹路的被褥。蕊官、鸳鸯跪在地上要替他去靴子袜子,平儿也就鼓了鼓心气,就近膝行几步,跪近过去,宁了宁神,笑着柔声说“我来……”,在蕊官这一侧,也不言声,只是低眉顺眼的主动替弘昼宽下了靴子,脱了袜子。蕊官一愣,旋即一笑,便由得她和鸳鸯一左一右的伺候,自己起来,替弘昼码了码靠枕,散开被角。
平儿和鸳鸯已是将弘昼里头衬裤褪了下去,男人家两条毛茸茸的大腿露出来,那胯下的话儿包在里头小裤里也是颇为狰狞。只是二女凭的脸红心跳,手上却依旧平常,平儿端着弘昼一条腿,轻声细语道:“天凉,主子先进被窝里去……有话再吩咐,留神冻着……”,二女扶着弘昼两条腿上得炕去,弘昼便是如此半靠在炕上。蕊官从那架子上取了一件黑狐皮裹衫,替弘昼批上,只道:“主子好歹披一件再歪着……”然后,朝鸳鸯、平儿一笑,就万福退了下去。
鸳鸯见弘昼不言声,也不好四个贴身侍女都退下去了,便和平儿使个眼色,两个女儿家,并肩跪在榻前,替弘昼捶腿,隔着被窝按摩膝盖解乏。
弘昼见那平儿明明羞得已是白玉粉面成了通红,但是伺候人上却是依旧一丝不苟,倒笑了,看她端,一头青丝乌,根根柔亮滑顺,此时一总归到顶心,挽了一个新月旁分之髻,也不曾用得钗环,只用一红一绿绞就的双色绒绳用梅花同心结绑定,倒显得越清纯爽利,口鼻里闻闻也是股香,忍不住在她头上爱抚几下。
平儿即不敢躲,也不敢僭越了凑上去狐媚,只好由得弘昼摸弄一头青丝,哪知弘昼摸几下,却开口道:“叫你来,是有事吩咐,你替本王记着,别忘记了,回头和凤丫头说一声,让门上太监,找鸿胪寺西洋贡品管事的官儿,寻那味什么‘阿度那霜’来,给林丫头备下了,早晚用药。至于那大夫下的方子,自然是赶紧的抓药。你们云小主既是嗜睡,让她房里丫头奴儿早晚多陪着玩笑,一味睡,必然是不成的……”
园中人人皆知这主子这几日为了可卿之事心绪不好,都在静悄悄听他如何“雷霆作”,哪知一开口吩咐,却全是一片温情关怀,平儿、鸳鸯都不由心头一热,平儿心下感动,竟然也想不到旁的举动,居然拿自己的雪腮粉面,隔着被褥在弘昼的大腿上蹭了一下,才道:“主子……您的这份恩情心胸,别说林姑娘,就是我们瞧着,也是心里头惭愧的……自然是让我们妃子好好办去的……其实百样人有百样心,林姑娘一向身子不好,自小长辈们未免多疼些个,性子也就骄傲些,若能一气去了病根……才能好好侍奉主子。让主子述怀畅意的……就是我们瞧着,也是欢喜的。”
弘昼一愣,知必是自己降了黛玉位份,紫鹃等人不安,她是婉转替黛玉说话开解,怕自己恼了。他默然半晌才叹到:“难为你叫了平儿,是有一份体贴平安之心,必是又听到什么了?……林丫头不过是替那……那个贱人说情。她不知道尾,但是论这份傲骨勇气,也算是有肝胆。虽然伺候得不好,我也没个一味作践的。林丫头模样好,论才学气质园子里也数一数二的,自然要好好作养了,来受用的。便是糟蹋,也要给本王胯下龙马来糟蹋……哪里就一味让病来糟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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