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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得如此突然,我差点把手里的杯子丢出去。于妈妈那边好像关掉了水,似乎是在确认声音。
舅妈和我分开才不到2o分钟,应该不会是舅妈了。我躲回自己房间,留着点门观察。只见于妈妈披着浴巾出来开门,大声地问舅妈和我的名字,打开门,是拿着果盘和报纸的客房服务员。于妈妈接过来放在客厅茶几上,扭着身体又回去了。
我赶紧轻手轻脚出门然后刷卡回来,把声音弄得很响。于妈妈听到有人刷卡进门,用颤抖的声音问,是莉莉吗?还是小一。我简单回应了她,就到自己房间去了。
兰姐在不停地给我微信,让我别忘记了晚上有约。我回复说看样子晚饭时间赶不到了,难道晚上再去酒吧?兰姐说敏华从不去这种地方的,只是见面认识而已,找个咖啡馆就好。我说人家有妇之夫,大晚上跑出来跟其他男生约会。兰姐说你笨死了,只是见面聊天而已,又不是约会,何况是两女一男,她有什么好怕的。
敏华的先生和兰姐去世的前夫是大学一个班级的同学,只不过兰姐一毕业就结婚了,敏华是去年才结的。我总怀疑以兰姐的性格,搞不好去勾搭过敏华的老公,未遂还是已遂就不太清楚了,或许也不重要了。
舅妈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回来后不久,于伯伯起来了,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但眉眼间总觉得有点心事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从于伯伯这么豁达和淡定的人表情里,看到一丝的惆怅和无奈。作为略知内情的我,很快就把中午的事联系起来了。
我们退了房,到酒店的茶餐厅去喝了顿还算不错的下午茶。这个位置的景观视角很好,可以把整片海滩尽收眼底,今天天气出奇的好,能见度高,可以远远望到远海行使的船只。沙滩上玩闹嬉戏的人少了,只有一些小孩子在人工沙滩的地方不知疲倦地堆着歪歪扭扭的沙雕。
四个人好像都各有心事,桌上一直是莫名的安静和沉默。平时很会经营聊天气氛的于妈妈今天也没有什么话,只是一直在看手机。舅妈好像之前有点消耗,吃了很多点心,一口气喝掉了一大杯果汁,她又点了杯咖啡,用勺轻轻在杯里搅着,出声问我“小一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了啊,好像挺清闲的诶”
“哦”我的思绪从今晚的故事里拉回来,回答说“我们学院的书记派下来了,也算是我的熟人了,现在有人一起做事,不用那么忙了”。
于伯伯好像对我们的对话产生了兴趣“小一啊,上次和你说的事情,我这边可是有眉目了啊,你们院长好像挺有能量的,在上下活动,希望把这个项目落地到你们学院去。”于伯伯呷了口茶,话锋一转,“不过呢,我们这边企业的考察和对接还没结束,市里领导也表态说企业是长期担任场地,资金和人力配套的,学校只是科研配套,所以要认真听取企业的意见”
我有点没好气地说,“我对我们院长没有看法,既没有好的,也没啥不好的。您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来做您的战略规划和决策吧。”
于妈妈这时插嘴说,按说上海在汽车工业领域专业,那肯定是T大了,不过T大近些年来一直走下坡路,何况里面相关的汽车主题合作项目从中央到地方,从改开到现在,也给配套了不少了,没几个能跑出来的。
于伯伯赞许地看了于妈妈一眼,说:“没想到你也这么有研究啊,看得挺透彻。”
于妈妈做了个鬼脸说,你知道我上礼拜一被放鸽子的董事会是什么公司吗?做新能源配套的,管理层一水儿T大的。
于伯伯继续说“所以,基本这个项目不会再给T大做,你们学校吃下这个项目来是大概率事件了。一定要说有不确定性呢,那就是新起一个学院还是和你们现在的学院合并更名之类的,还没定”
舅妈不知道哪里找了一堆瓜子和坚果,像松鼠似的一边嗑瓜子啃坚果一边吃瓜群众似的旁观我们,“小一是学IT的,你们找他研究什么汽车,什么国际的,不都是对牛弹琴了吗?”我也附和地点点头。
于伯伯摇摇头说,专业只是个起步,行业才是重点。在一个行业里需要很多专业的人才,很多专业人才也是需要跨行业的磨炼,我只是看能不能给小一一个起点比较高的学习磨炼机会。
我其实觉得内心很触动,我觉得甚至我爸我妈都没有这么认真思考和规划过我的未来。这也许源于他们对当代产业和服务业的知识了解比较贫乏造成的。但于伯伯也不光是专业和爱护,我觉得他对我是有一种自内心的,对自己孩子般的爱护和珍惜。于伯伯一生坎坷,靠自己的努力从一个普通人拼到了今天的地位,岂是不容易三个字所能概括的。
其实之前姥姥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过,说舅舅舅妈结婚的时候,于伯伯非常乐意把舅舅调到上海加以栽培。但当时的舅舅不愿意放弃公务员的位置(从外地调到上海继续做公务员难度之大无法想象),后来又坚持要自己下海做生意,同时出于北方男人的自尊心,对这个岳父泰山的意见不以为然。
然而想到这里我又有点伤感和愧疚,虽然舅舅这个人浑身缺点无数,但这一分傲气和傲骨还是让人佩服的。反观如今的我,靠自己的打造的成就基本没有,反而是不停地往各种坑里掉,要靠今天桌上的这善良一家人拼命把我往起拉。想到今晚还有个硕大的带毒的坑等着我,我的心情一点轻松不起来。
大概看我表情有点凝重,于伯伯哈哈大笑着说,小一你不要有压力,我也不是那种任人唯亲搞裙带关系的人,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闯,我们老一辈马上要退出社会舞台了,能提携提携年轻人,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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