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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迟便把自己的谋划说了。
徐元立即笑道:「这可是天助我等破此大阵。」
樊迟道:「能不能破阵,倒也难说,只是那秦迟锦如果出手救人,夏至日一到,我们从外往里攻,举父大人从里往外攻,少不得忙她个焦头烂额。」
徐元道:「樊大哥谦虚了,你的洄游针我也是知道一二的,那秦姑娘不耗掉三分之一的功力,休想救得了人。」
云知还在一旁听得焦虑不已,他当然不想拖累那个名叫秦迟锦的姑娘,可是如今自己命悬一线,她不救,自己就要死了,但是救了自己,如果大阵被攻破,樊迟一夥加上那个叫什麽举父的,双方汇合,自己一方只怕还是得死,这可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听了徐元的话,他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欺负小孩儿,可真是好本事。」这却是借用樊迟讥刺司马老匹夫的话,回赠於他。
樊迟不禁一楞,许久才道:「不错,以大欺小,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云知还听他这麽一说,本来还有点高兴,谁知过了好一会,不见樊迟有任何举动,似乎这话说完了就什麽事也没了,不由微愕,道:「樊将军,你既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有所补救吗?」
樊迟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大阵破了之後,如果你还活着,我不但会治好你,还会放了你。」
云知还倒是不怀疑他这话的诚意,作为一个敌人,能做到这一步也可算仁至义尽了,所以他不再多说。但是,真到那一刻,自己害了那素未谋面的秦迟锦不说,还间接放了个不知底细的举父大人出来,这可如何使得?他不得不开动脑筋,拼命想着脱身之法。
樊迟几人每日去探查岛上那无形无体的大阵,只派那个叫小石的男孩跟着云知还,并没有严加看管,但是那洄游针极其厉害,云知还在来的路上被樊迟以秘法压制住了,所以没啥感觉,现在就不行了,不运气还好,也就夜晚之时会往里钻,疼得他死去活来——有时实在受不了,樊迟便帮他推拿一阵——但是一运气可就不得了,千蚁钻心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痛苦。这针不除去,可以说他哪里都去不了。
云知还难得地唉声叹气起来,郁闷了十几天,见蓁蓁也被自己带得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才终於想开了一些,不时与她说上几句玩笑话,一起在岛上瞎逛,有时又潜到海里捉捉鱼,摸摸鳖,偶尔非常欢畅地大笑几声。但是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等自己体内的针鱼游得足够深,繁衍得足够多,也就是将近夏至的时候,自己就会被樊迟扔进大阵里,到时候可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反正怎麽着都是在等死,云知还便跟那小石套起了近乎,打探樊迟和那举父大人的来历。
小石还是个小男孩的性格,心机不深,初时还有点警惕和拘谨,一来二去地跟云知还熟了起来,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透露了个干净。
举父大人的来历他所知不多,樊迟的情况他却清楚得很。
原来那樊迟的真身是头玄甲赤睛犀,东魏末年,曾经混入军中,凭借一身高深的道法和不弱的智谋,三年时间内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那时正是顺帝末期,吏治腐败,中央衰弱,天下群雄并起,他打的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谁知道就要成功之时,横空杀出了一对实力强绝的夫妇,就是魔尊薛殷与神後萧令君。樊迟听说了他们的威名,偷偷地远望过一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主动辞去将职潜伏起来。直到建元五年,徐元等人翻遍古籍,从一份不起眼的记载里,推算出一位法力通天的妖族前辈,被镇压在一个叫作瀛洲的地方,去把他找了来,他才重新出世。可惜当时他们人手不足,修为不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奈何不了那座困龙大阵,刚好樊迟的突破契机又到了,只好等他出关之後再说。
徐元两年前来过这里,那时他自觉比五年前阵法修为长进不少,便闯入阵中试探了一番,结果无法破阵不说,自己还被阵法反噬,受了不轻的内伤。这也是他没有护送姜逸舟去见南海浪人的原因,云知还当初猜的却是八九不离十。
可惜从小石口中打探出来的消息也就这些了。往後没事可做,肉体的痛苦也就越明显。
偏偏快乐的日子易逝,痛苦的日子难熬,云知还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才终於等到了末日审判的这一天。他已经不敢多想了,只要能结束这一切,什麽结果都能接受。
樊迟在他被扔进困龙阵前对他说:「後天就是决定你命运的日子,我已经给她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来救你,最後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记住,呆在阵里不要乱动,出声喊她即可,你的声息她都知道。」
此时云知还已经被体内的针鱼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让他动他也不敢动,更动不了。他被那山羊胡老人揪着衣领,简单粗暴地一扔,像是在扔一条死鱼,砰地一声摔到阵内的地面上,痛得他大叫一声。接着蓁蓁也被送了进来,却是轻轻柔柔地落地,云知还正想说这未免太不公平了,谁知道精神实在太过虚弱,眼皮渐渐阖起,就这麽躺在地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过去了。隐隐地,他听到一阵惊慌失措的哭声,他知道是蓁蓁在担心自己,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不要哭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可是怎麽也出不了声,好像变成了个哑巴。他想,也许死亡就是这样的:先是失去嗓子,然後是听觉、嗅觉、触觉……他感觉到了一阵虚无缥缈的心痛,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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