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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房门“啪”的一声合上。&esp;&esp;江瑾站在门背后,手还搭在把手上。屋内的温度稳定,香薰还是她习惯的冷栀子,落地灯亮着,角度没变,一切都没变。&esp;&esp;只有她变了。&esp;&esp;她缓缓松手,把猫放下。猫在地毯上转了个圈,轻轻叫了一声。&esp;&esp;她走进衣帽间,把刚刚穿的裙子一丝不乱地挂回原处。拉出抽屉,检查首饰盒的卡位有没有歪。然后转身走进浴室,把已经用过的杯子、漱口水、香水瓶一字排开,再次检查了一遍标签朝向。&esp;&esp;她不是在整理。她是在证明自己还掌控着这个空间。&esp;&esp;外面走廊和隔壁房间传来仆人搬运的声音,是仆人在清扫隔壁房间。&esp;&esp;那声音一点也不大,却像有人拿指甲在她耳膜里一点一点刮。&esp;&esp;她停下来,站在洗手台前,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esp;&esp;窗外雨停了。&esp;&esp;她站在那里,双手撑着洗手台边缘,指节泛白,隔壁的房间最终还是要让出来了吗?她最后一点希冀也不能实现吗?&esp;&esp;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esp;&esp;“小瑾在隔壁,轻点搬。”&esp;&esp;果然,没有父亲授意,仆人又怎敢擅自作主动用她的扩展空间,父亲总是这样,他可以永远有耐心、从不争吵,但是父亲的指令从不容置疑、是说一不二的掌控者。&esp;&esp;她听见那两个字了——隔壁。&esp;&esp;她最讨厌这个词。&esp;&esp;她从小就没有隔壁。&esp;&esp;这一层楼,只有她的房间,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备用房。她从来都不允许别人睡在她房间的任何一侧。&esp;&esp;备用房偶尔会被她用来堆放换季的衣服,或者让猫晒太阳,有时候她也会临时进去,挑选换季衣物、换妆、发呆。&esp;&esp;那是她默认的扩展领地。&esp;&esp;她从没说过那是她的房间,但全家都知道,她在用。&esp;&esp;现在,那也不是了。&esp;&esp;她把水龙头打开,又关上。开了,又关上。&esp;&esp;猫走过来,用头蹭了蹭她的小腿。&esp;&esp;她低头看了一眼,像是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在做什么。&esp;&esp;她蹲下来,把猫抱起来,抱得很紧。&esp;&esp;屋里很安静。她听见了箱子滚过地毯的声音,听见门打开,听见有人把行李放进柜子,然后门被轻轻带上。&esp;&esp;整个过程,她一动没动。&esp;&esp;她眼睛落在床边的木地板上,没什么情绪地盯着一块光影交界的地方。&esp;&esp;“原来那些我以为的家庭和睦,夫妻和谐,其实全是父亲设计的风景……”&esp;&esp;她小时候以为,爸爸最喜欢拍照,妈妈最喜欢看花,她是家里那个负责跑来跑去给他们倒水的小孩。&esp;&esp;他们一起在疗养院的草坪上晒太阳,父亲蹲下身替她系鞋带,母亲笑着说:“下次换你给爸爸系。”&esp;&esp;她把这句话当成了某种仪式感,从那以后每次父亲回家,她都特意站在门口,等着他弯腰,她再抢着去系。&esp;&esp;另一个冬天,她发高烧,父亲坐在床边整夜没走,她握着他的手睡着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本是他“飞香港谈合作”的日程。&esp;&esp;爸爸的朋友也总是调侃父亲是个妻奴,女儿奴。&esp;&esp;小时候,她觉得父亲说一句话,天都能为她变晴。现在,她只觉得那些天的阳光,是提前预设好的舞台灯。&esp;&esp;她活在那个灯光里太久了,以至于从未想过——不是光照不到别的地方,而是别人根本没有她的舞台。&esp;&esp;舞台太过于精美绝伦,以至于她忽视了一些细节,比如她看到父亲手机里有一个从没备注名字、却总在半夜来信息的联系人。&esp;&esp;她从不问,也从不管。&esp;&esp;她笑了,轻轻地,像是嘲讽那个“自以为知情”的自己。&esp;&esp;门外有人敲门,语气很小心:&esp;&esp;“小姐,那间客房原先您堆放的一些小物件已经打包了,请问是搬去更衣间还是……”&esp;&esp;江瑾没答话。&esp;&esp;隔了几秒,她说:&esp;&esp;“放走廊”&esp;&esp;她没开门,也没再多说一句。&esp;&esp;猫安静地窝在她怀里,窗外天色暗下来。&esp;&esp;而她,就那样坐在光影的尽头,安静又彻底地,把自己从这个世界里抽离了几分钟。&esp;&esp;第二天清晨,面色黯淡的江瑾吩咐保姆扔掉昨天她挑捡剩下的放在走廊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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