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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纭星的想法来得突然,的确存有故意为难的意思。等那股无名火平息之后,转而升起淡淡的懊恼。
但是不可能再后悔。
夜晚的平南十街除了酒吧再难看见别的店门,程朔没有犹豫太久,穿过两条街区将他带到了一个巷子里,路灯拐进来几缕暗沉的光线,勉强可见脚下的路。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开着,”程朔说,“碰碰运气。”
傅纭星听出言外之意,“你以前来过这里?”
“老板是我的朋友。”
墙上绘制着凌乱的街头涂鸦,从头延续到墙尾。旁边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在这种偏僻的角落让人很怀疑到底要怎么赚钱。
见程朔毫不犹豫推开眼前那扇门,傅纭星顿了一下,抬脚跟上。
纹身店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灯光调的很暗,墙上挂着风格迥异的美式画报,柜台后面斜窝着一个瘦高个的光头男人正看手机,露出的脖颈上大片老虎纹身,听到动静回头,脖子上威风的老虎也跟着扭曲,显得滑稽。
程朔关上玻璃门,叫了一声:“昌哥。”
“哟,我以为看错了,”昌哥从椅子上爬起来,捞过桌上的圆框眼镜戴上,“程朔?”
程朔笑了下,“你还认识第二个叫这个名的?”
昌哥上来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好久不见。”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的确值得一句好久不见。
程朔和昌哥是在夜场里结识,那些鱼龙混杂的场合里多的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昌哥不在其列。某天散场前说了句要正经生活,真就再也没有和他们喝过一次酒,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着手开店的事宜。
这家纹身店刚开起来时,程朔还来过帮了不少忙。
这么些年过去,他也保不准昌哥还有没有在这儿继续开店,又或是换了种方式生活,好在运气不错。
昌哥显然也想起不少事情,感慨了两句:“有四年了吧,你变化挺大。”
“有吗?”程朔说,“胖了点吧。”
“精神气好多了。”昌哥说。
程朔笑了下没接话。
昌哥轻车熟路从裤袋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根,“抽吗?”
程朔没接,回头瞥了眼傅纭星冷峻的面孔,从进来到现在没说一句话,“我弟还在,他闻不了烟味。”
傅纭星对上程朔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戏谑。知道是故意的。
昌哥注意到了程朔身后的人,其实傅纭星一进来他就看见了,这样张脸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不过还处于见到老熟人的震惊中,没有来得及多问。
这时候便补了句:“你什么时候多出个弟弟?”
昌哥心直口快的毛病一直没改,程朔只得笑着掩饰了句:“认的。不说这些,你现在有空吗?他想打个耳洞。”
昌哥从头到尾很快打量了傅纭星一遍,摸了把光秃秃的脑袋,绕回到玻璃柜台后面,“来都来了,打一对吧。”
“先选个款式,想要什么样的?”
傅纭星扫过柜台里款式各异的钉子,除了耳钉还有唇钉眉钉,一应俱全,就像看见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夺目中难免眩晕。他略一沉思,点了下柜台里基础的圆形银钉,“就这个吧。”
“行,我去准备工具,你俩坐着等一会儿。”
昌哥到后面的小房间里准备打耳洞要用的工具,程朔顺势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看着傅纭星,“不怕疼吧?”
“会疼吗?”
程朔耳朵上的两个洞是好几年前打的,也是跟风,早就忘记当时疼不疼,是什么感觉。这么说就是想吓唬一下傅纭星,装模作样地想了会儿,说;“有点疼,但也分人,有的觉得没有感觉,有的疼得半死。”
傅纭星摸了一下耳垂,“那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程朔不以为意,“忘记了。”
昌哥已经拿着准备好的工具放在桌子旁,招呼傅纭星坐下,“不会疼,我技术好,别听你哥胡说。”
傅纭星坐在转椅上,看见筐里的工具这一刻才有了点实感,谈不上坏,搁在膝头的双手略微收拢。
程朔闭上嘴不打扰昌哥工作,怕一出声对方手抖打偏,斜靠在沙发上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消消乐,贴心地关掉音量。有段时间没上去,蒋飞居然超了他十三关,一下子来了劲,蒙头消除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动物头。
另一边的昌哥消毒好工具,拿酒精棉片在傅纭星耳朵上擦了擦,“别紧张,几秒钟功夫,和打针一样。你耳垂薄,就打在中间点的位置吧?”
傅纭星说:“嗯。”
昌哥定了点,提笔前发现:“哟,有颗痣,长得挺好,要打在上面吗?”
傅纭星听到这个字便产生一种剧烈的反射,心绷紧了一下,耳廓莫名发热,大约是涂了酒精还未挥发完全的缘故,说:“避开吧。”
“行。”
昌哥手持穿耳器,长针穿过耳垂的时候,傅纭星感到一丝闷闷的疼,像被火后知后觉地燎了一下,相当快。
和程朔抽烟时摁下打火机弹出的火苗一样,快得让人来不及感知疼。
“别碰,我给你拿点酒精,回去后每天擦擦,睡觉的时候别压到,过几天没发炎就没事了。”
傅纭星垂下手,“他也是在你这里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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