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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上午,是附近街道处发放救济粮的日子,天将亮未亮时分,周惟静就被楼道里传来的嘈杂脚步声吵醒了。
避难所二楼的套房,是由原来的两间小房间改成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单独的厕所、厨房甚至还有一小块秀珍的客厅,放了一个小小的沙发。
尽管这迷你的小沙发坐上两个人都会挤得肩膀贴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但江述很喜欢。
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拉着周惟静挤在一起看恐怖电影,两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像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鸡蛋,时不时就会磕到脑袋,既好笑又温馨。
周惟静被吵醒后,照例坐到了沙发上醒醒神,她没打算出门,大脑放空地打算着等会儿把咖啡机拿出来试试自己做咖啡。
门忽然就被敲响了。
乔安打开门,探出脑袋,笑得没心没肺,“早饭吃了没?”
周惟静精神一震,“你今天要去工作了?”
“是啊,再不去我是真的要被我的同事们活吞了!”乔安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饭盒,里面装着乔婶亲手包的蒸馄饨。
乔婶是南方人,做的馄饨味道清淡又鲜灵,是在a市吃不到的味道,周惟静从小就很爱吃,她外婆生病后,乔婶看她瘦得可怜,经常帮她包上百个馄饨冻在冰箱里,好在饿的时候随时煮上两个吃。
“我等会儿还要先陪我妈去排队领粮食,”乔安苦着脸,“这么热的天,排几个小时才能轮到我们,到时候中暑了怎么办,我劝了她几通她死活要去,说什么不去不就浪费了。”
周惟静一边吃着新鲜出锅的热馄饨,一边和她闲聊,“你的单位不是会发粮食吗?乔叔是因公受伤退役的,也有补贴,你家不缺粮食的呀!”
这就是她苦恼的关键了。
乔安叹了口气,“这不还是因为火灾……”
“原本我们家自己攒的还有之前你送的,粮食多得都能摆摊卖了,一下子全都烧没了,老夫妻俩一对比立马就焦虑了,生怕之后政府救济粮也不发了,怕饿死。”
周惟静闻言试探性问她,“我有个朋友有这方面的渠道,要不要我去买点来?”
乔安连连摆手,“你可别跟我来这套!我是来跟你吐苦水的可不是来跟你要东西的!我家粮食够吃了,到时候全浪费了我爸妈更心疼。”
说完她喜滋滋地一拍腰包,“你给的金子我们家三口人现在每天都背在身上,除了洗澡睡觉都不离身,这下不怕突发情况了!”
一盒十个馄饨,周惟静吃了五个,剩下五个留给江述。
等乔安絮絮叨叨地说完了这些天的琐事,还有单位里的一些新鲜事,周惟静也只是听着,听到有趣儿的地方忍不住应两声。
乔安已经把肚子里那点存货都扒拉干净了,一边搜肠刮肚找新的八卦,一边转着眼珠子观察她的心情。
这一堆小动作,周惟静想当没看见都不行。
‘啪’的一声把饭盒一推,无奈道,“行了,你是来帮小勇哥说好话的是吧?他什么时候来?”
这一通反常的操作简直都把没话找话刻在脑门上了。
乔安讪讪一笑,“静静,你知道了,小勇哥一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看待事情想不了那么多……”
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忐忑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你现在生气吗?”
乔安有些后悔。
周惟静看出她的为难,顿时心头一软,“我不生气,我既不生你的气,也不生小勇哥的气。”
周惟静有过一段脾气很不好的时期,那是她人生最低落的时候,每天既要学校和医院来回跑看顾外婆,白天还要应对快节奏的中考,回到家面对的是绵里藏针的朱铃兰和小气刻薄的刘文明。
生活压力大了,压抑的情绪就像小火满煮的压力锅,腾腾地冒着热气,随时都会爆发,看人遇事都会下意识变得尖锐而刻薄。
这是她的青春期,也是乔安记忆深刻的一段过去。
周惟静是被刘文明‘卖’给江家之后脾气才越来越好的,后来认识她的朋友老师印象里柔和聪明的周惟静和曾经寡言少语的周惟静差别大得不像一个人。
她不是主动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是生活越来越好,选择的容错率越来越大厚,自然而然地从容镇定起来,曾经无法忍受的事情现在从她心中划过,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就像现在。
周惟静很理解乔安的处境,夹在两个发小之间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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