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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翊低声道:“比起死人,将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放在我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生命的尽头,对他来说或许应该更能威胁到我。”
朝汐不解,俊俏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疑惑地看向他。
容翊慢慢垂下眼帘,良久无语,半晌后才听他道:“当年我不愿重返大楚助他推翻桑檀,于是他便对阿泽下手——楼兰四王子两年前过世是因为服用了十殿莲给阿泽续命,结果却被十殿莲反噬,全身经络逆行暴毙而亡,阿泽之所以需要十殿莲续命,就是因为舅舅在他身上下了九宫寒。”
他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中了九宫寒的人寿命会缩短一半,旁人如若能活五十年,那么他们便只能活二十五年,不仅如此,中毒之人倘若丝毫不会武功还好,习武之人若是染上此毒,那便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想要活下去,除非得到解药,否则就只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身上。”
朝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因为柳相手里有解药,你想救匕俄丹多,所以才会同意跟他来大楚?”
容翊点点头。
“不对啊”朝汐稍稍停顿,抿起了嘴角,“你看啊,柳承平之所以能压得住你,不过就是因为匕俄丹多还活着,是不是?就现在而言,我跟你的心上人那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旦我去见我爹了,那你的宝贝弟弟也肯定活不长了,我看柳相这架势,解药是肯定不会给你的,至于我,他也肯定是要宰了的,他一边用解药吊着你,一边又准备将我置于死地这明显就是准备让匕俄丹多先我一步去见我爹啊,难道他就没想到,万一那个病秧子被他折腾死了,你一气之下从楼兰带兵去追杀他?”
“他并不知道给阿泽续命的人是你。”容翊眸色深沉,低声说道,“不过很快也就会知道了,不光是他,南珂罗也会知道。”
“什么意思?”朝汐眉关紧锁,不解问道,“知道了会怎么样?”
容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清平如水,甚至不再多看朝汐一眼,笑了笑道:“知道了的话,他们就会内讧——柳相其实对于你的恨意并无太多,心中一直怨你朝家成疾的是霓麓和南珂罗。”
朝汐:“那又如何?”
“我来大楚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要保住阿泽的命,这一点柳相和南珂罗都再清楚不过。”容翊道,“霓麓是整个南珂罗的主心骨,南珂罗人对于霓麓的话一向是当成神祗,柳相之所以能说动霓麓达成盟约,不过就是利用了她多年以来对于你们朝家的仇恨心,霓麓想杀你的心,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朝汐翻起眼皮,目光扫过那抹逐渐远去月色身影,素白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波动,可是她内心却清楚,容翊说的是真的。
她自小在老皇帝身边长大,皇宫里的哪个犄角旮旯她都再清楚不过,今日里去静贵妃处蹭个点心,明日里又去怡美人那喝个甜茶,后天说不准又跑到莉太妃屋里推起牌九,成日里就连上房揭瓦也都是常有的事,可唯独崇晟宫,一年到头除了年节之外,这小霸王是断然不会踏进去一步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年幼时在霓麓眼中看到的那一抹意欲不明的狠戾,当时的她,只当皇贵妃嫌她太过闹腾,不知礼数,却不想,那是沉淀了数十年,带着国仇家恨的浓重冤戾,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吃拆入腹的阴毒。
“此时柳相和他们还能尚且还能达成坚不可摧的盟约,可若是知道了为阿泽续命的人是你,只恐怕这盟约便不会那么牢不可破了。”容翊继续道,“我不求皇位,不求名利,不求权倾朝野,我只要阿泽好好的,既然柳相不愿意将解药交给我,那么我势必会另寻他人为阿泽续命,这样一来,续命的人就至关重要,这个人,一定要是他们能保证其安危的人。”
朝汐倒吸一口气,心中猛然一亮:“可他们若是知道给匕俄丹多续命的人是我,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续命的人一定不定能出事。”容翊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与柳相无话不谈,是他的军师又是他起兵谋反的原因,而你,又恰恰是整个南珂罗的仇人,一旦他们知道给阿泽续命的人是你,那么就不得不疑心柳相——整个南珂罗都知道你必须要死,阿泽又必须活着,并且解药还不能交给我。”
朝汐豁然一笑:“倘若我死了,那么匕俄丹多也没什么活头了。”
“阿泽是如假包换的楼兰三王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至于我,不管真相是怎么样的,明面上,我依旧还是楼兰的二王子,倘若不想再与楼兰为敌,那么他们势必就要保证阿泽的性命。”容翊依然静静地继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我与柳相甚为亲密,南洋人定是觉得柳相一早就知道给阿泽续命的人是你——南珂罗想杀你,而柳相却在用阿泽的命保你,如此一来,南洋人不得不怀疑他究竟居心何在。”
既不能将解药交给容翊,还要保证匕俄丹多不会死,这样一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保证给匕俄丹多续命的人要好好活着,可此时南珂罗人一旦知道了给这个病秧子续命的人是朝汐,那么局面就会大幅度扭转——匕俄丹多若是想活着,那么朝汐就一定不能死。
82缓和
柳承平一直用解药吊着容翊,使他不得不为了匕俄丹多做出这诸多的事情来,可他们二人之间的情仇宿怨南珂罗人却不晓得,在南洋人的眼中,他们依然是一对为了颠覆楚国野心勃勃的舅甥,容翊此人冷静沉稳,才思敏捷,又是柳相一直依仗的智囊,二人中间的亲密无间自然非旁人可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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