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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又算是怎么回事。”桑晴无奈一声长叹,声音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人呢?”
朝云:“书房呢。”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只不过门口没站什么人,想想也是,朝汐这小狼崽子怎么说也是个女的,军营里的除了朝云以外全都是大老爷们儿,就算平时她不计较不避讳,可毕竟现在受了伤,腰部以下都是光着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外人看见。
刚到书房门口,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要不是朝云扶着,桑晴险些被熏得晕过去。
朝汐刚换好衣服,正趴在书房地上的软塌腰部以下用被子盖住了,看不到伤,可根据她鬼哭狼号的哼几声来判断,应该是伤的不轻。
桑晴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捏起被子角,生怕碰疼了她,轻轻拎起了一些,想要看看她到底伤的怎么样。
被子才一掀开,比屋里还要浓烈上几分的血腥气混合着金创药的松香味打着旋就窜了上来,再结合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景象,桑晴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手指沿着朝汐屁股上伤口的边缘轻轻摩挲着,指尖刚碰到皮肤的瞬间,桑晴能感觉自己手下的肌肉一颤。
朝汐像是疼极了似的,半晌才极缓极慢地抽了一口气。
桑晴心疼的眼圈都红了:“疼不疼?”
桑檀那个小混蛋,下手也太重了。
朝汐没理她,把脑袋转了个方向。
桑晴勉强定了定神,转过头冲着门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御医怎么还没来?”
“不用御医。”朝汐嗡着声音回她,“太医院的御医都是些饭桶,朝云已经给我上过金创药了。”
桑晴不敢去看朝汐,她只怕自己一看,眼泪就忍不住了,只能坐在她身旁暗自吐纳,可耳畔的呼吸分明那么微弱,分明轻易就可以被门外的嘈杂声所掩盖,此时却像是成了精一样,凝成一股劲儿,不住地往她耳朵里钻。
越是吐纳,越是心浮气躁。
半晌,她终于扭回头,收起了满腔怜惜和说不出的闹心,动作十分温柔地替朝汐将两鬓杂乱的发丝理到耳后,低声问道:“这些日子别出门了,我替你告假,就在府里养伤吧,行吗?”
朝汐没动。
桑晴的语气里带了些谦卑的讨求:“乖,别去了,我在这陪着你,好吗?”
这次,被窝里的人终于蛄蛹了两下,朝汐把头转回来,那双同样通红的的眼睛将视线缓缓聚焦到桑晴脸上。
“小姑姑……”朝汐低低唤了一声,紧接着,还没等桑晴回答,她又补了句,“我疼得很……”
她的声音好像两片生锈的旧铁互相剐蹭,说不出的沙哑,桑晴听得心都碎了。
126苦肉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打蛇打七寸”——朝大将军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跑了大半个月,桑晴虽说生气,心里也着急,望夫石一般终于苦苦等到了人,可这小狼崽子猛然回来的时候竟带了一屁股的伤,血肉模糊得让人怎么看怎么心疼。
这厢桑晴心疼得都快要断了气,那厢趴在软塌上的朝汐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还继续用带着荆棘的小木棍戳着她的心:“小姑姑……我疼……”
桑晴的心里好像是被钢针一捅而穿,整个人晃了两晃,险些瘫倒,好不容易稳住,又手忙脚乱地要去拿扇子:“那……那我给你扇扇?凉了就不疼了。”
桑晴说罢,又轻手轻脚地去掀朝汐身上的被子,手中的折扇左右摇着,凉风习习,血腥味慢慢散在了空中,顺着鼻腔溜进五脏。
桑晴觉得自己鼻子好像有点酸。
朝汐趴在软塌上,侧过头看着她:“扇着是好些了,可是没伤的地方,凉……”
桑晴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她有些无措:“那……那我去给你拿些冰来?冰一冰,止疼的。”
朝汐:“那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冰着啊,横竖都是疼,不妨事,过两天就好了。”
“你……你说你……你图的什么啊?”桑晴看着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更酸了,轻轻吸了一下,瓮声道,“我还是再给你扇扇吧。”
可还没扇两下,她手中的动作就渐渐缓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疼极了,又像是喘不上来气,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牙关紧紧咬着,隐约还能听见两声啜泣。
朝汐吓了一跳,忙用胳膊将自己撑起来,手掌轻轻敷在她的肩上:“小姑姑,你……怎么了?”
桑晴一把拽下她的手,救命稻草似地握在掌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也不敢太用劲,只是喘得说不上来话。
朝汐同她相处十余年,从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心疾咳喘之类的病症,当即冲着门外就喊:“御医呢?朝云,去喊……”
朝云本来就在门口候着,听见屋里有动静立刻探了个头进去。
桑晴深吸了口气,声音沙哑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出去,别进来。”
朝云缩了缩脖子,又退了出去。
这回不知所措的人换成了朝大将军,朝汐眨了眨眼看着她,桑晴不止眼眶,甚至连鼻尖都带上了红,只有极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她缓缓扭过头去看朝汐,朝大将军其实已经硬着头皮做好了被臭骂一通的准备了。
可她等了半天,桑晴却也只是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你说你没事拦那个破折子做什么啊……”
朝汐被她说得一愣,心道:“可我若是不拦那个破折子,兴许你现在还闭门不见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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