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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桑檀,他一见到穆桦的时候就知道朝汐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看着刻意将自己置身事外穆大人装成秉公办案的包青天,又听完他义正严辞的一通胡说,桑檀登时就明白了,自己下一步就该是给这两人搭个台阶,好让他们借坡下驴,于是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穆桦:“去年八月江南水患,陛下曾命臣南下体察民情,回京途中,臣了解到关中一带土匪众多,其周边的流民之祸更是迫在眉睫,只可惜陛下的安顿政策尚未及落实,南洋人就打了过来,此事便耽搁住了,可只要国情渐稳,这些人便会伺机而动起来,流民今日可以是良民百姓,明日就能落草为寇,如此一来则家国不宁,眼下楼兰本就蠢蠢欲动,倘若我们自家内部再生事端,内外为患暂且不提,只是这样,岂不是让外敌笑掉大牙?”
他话音刚落,一旁好整以暇的桑彦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望向大殿正中俯首的穆桦——既提到关中闹匪,不可避免的就是其周边巴蜀地区的流民,匪祸之乱可平,蜀中之道却不易进,三军若无明昭御旨马踏亲王封地,当以谋反罪论处。
这里头七绕八转的糊涂账桑彦只消转念就能想明白,当下又恶狠狠地将目光移到武将首端的朝汐身上,恨不得将牙龈咬出血来——这帮人难不成是商量好了,想要让朝家军拿着圣旨,南下入蜀?
桑檀的眸子灵惠地闪动了两下,随后又问道:“那依穆卿之见,此种情形,该当如何?”
穆桦端端正正地俯下身去,安然道:“臣以为,朝家军骁勇善战,朝将军领兵有方,若能派其前往关中地区想来定能克敌制胜。”
桑彦听着他们君臣二人之间虚假的对话,心里恨不得翻出十万八千个白眼,两人一唱一和地道出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与楼兰人密谋一切,不过就是仗着朝汐他们无法前往蜀地,再怎么猜疑也都是纸上谈兵,抓不到实际把柄,可眼下,只要桑檀的一道圣旨下来,他多年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要化为泡影。
胜利在望却要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凭什么桑瑾瑜一个妖女之子能着龙袍坐金殿,而他乃是皇贵妃所生,如今却只能屈居人下做个亲王。
他也是先帝之子,他也是皇家血脉,怎么就处处都要被桑檀压过一头?怎么就不能以巨蟒吞天龙?
怎么……就不能蟒袍换龙袍?
141南下
“陛下。”未等朝汐与桑彦表明态度,礼部侍郎郑祁先一步出列上前,“眼下京城防务尚未恢复原状,犹有混乱之嫌,如若此刻派朝将军前往蜀地,只怕会顾此失彼,于京城不利。”
他话音刚落,桑彦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满堂朝会无人提及“巴蜀”二字,唯有关中流民匪寇困扰,郑祁这会子突然把窗户挑破了,实属是意料之外,也不知是情急之下的无心之失,还是别有所图。
桑檀不置可否,只淡淡扫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到早已蓄势待发的桑彦身上,声音里不辨喜怒:“毓亲王,你以为此事又当如何?”
桑彦没想到小皇帝会突然点到自己,心里虽慌乱,可脸上还是要强装出一副波澜不惊。
拱手出列,向上应道:“回皇上,臣以为郑大人所言甚是,京城尚未平定,还需朝将军坐镇,倒不如先遣些年轻力壮之士前去平乱,匪祸而已,哪里有能劳动朝将军亲自前往?且朝将军身上负伤未愈,暂留京城也好修养一二。”
桑彦心里急得都快冒出火来,可面上还要装作一副体恤忠臣的模样,穆桦看着都替他累,更别提一旁等待时机的朝汐了。
“如此也好。”桑檀故做犹豫,“既然毓亲王都这么说了,不然……”
“此举不妥。”穆桦截断他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继续进言,“皇上,臣前些时日曾与负责诊治朝将军的医者讨论过些许,医者说将军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莫说平定区区匪祸,就算是北上御敌也可不在话下——陛下,关中流民之祸迫在眉睫,年轻力壮之士虽可替代,但必然缺少经验,贸然前往只怕劳而无功,放眼朝野,还是朝将军最为合适。”
穆桦此言一出,桑彦在心里气得直骂娘,恨不得立刻拿麻绳将人捆起来倒掉在梁上,三刀六个洞,慢慢放干了血才解气。
桑檀当然看得出他的阻止之意,可作戏做全套,点了点头后,桑檀又转向朝汐问道:“朝卿意下如何?”
戏台子搭好,只等大角儿上场。
听到终于有人舍得叫她,朝汐这才不慌不慌地出列,拱手道:“回圣上,为军者当为先锋,朝子衿食天家俸禄,自当为我大楚鞠躬尽瘁,大敌当前,岂能有畏缩退拒之意?臣愿领兵前往关中,平息叛乱。”
桑彦听言心内更加郁结,眉心方一团蹙,旁边的穆桦便十分有眼力见地向上一拱手:“朝将军所言甚是,得将如此,真乃我大楚幸事。”
此刻,不管是看朝汐不顺眼的,还是跟她有仇的,亦或是早就想给她撵滚蛋的,都只能顺着穆桦的声音齐声恭维。
桑彦:“……”
他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一计不成方有二计。
桑彦反应极快,见此路不通,于是迅速给周遭党羽递了个眼神。
毓亲王麾下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收到信号后立刻有人出列,话锋一转,另辟蹊径道:“关中一带距前线不算甚远,朝将军亲自带兵前往,如若消息不胫而走到楼兰,只怕是要打草惊蛇,将军虽乃大楚将士却也是皇室至亲,身份尊贵,现如今太皇太后身子渐弱,所求所愿想来不过是儿孙承欢膝下,若知晓将军白龙鱼服入乱处,只怕是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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