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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知道了,接下去的内容是机密,不适宜让我旁听。
不听就不听。
我憋着一口气,退出了李韵的办公室,烦闷地一遍遍查看手机信息。隔了几分钟,秦嘉守终于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回学校了。」
没有打电话,只是一条消息,估计考虑到了我在李韵身边不方便接。
这个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是尽量维持着体贴周到。什么时候能彻底为自己任性一回?
我匆匆走到楼梯转角无人处,给他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他很快接了,对着镜头却长久地沉默。
从视频中的白色专用座椅套判断,他在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上。路灯杆飞速往后掠过,上面装饰着“相约2036,a城欢迎您”的节日小彩旗。这个小彩旗我眼熟,前几天陪李韵给大客户送行的时候我见过,插满了机场附近的主干道。
“你的伤……还好吧?”我担心地问。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看起来不想提。
我并不放心:“给我看看。”
他举起手臂,应付地捋起袖子:“血已经止住了。”
绷带和纱布都是新的,看来去医院或者药店之类的地方重新包扎过了。他身上的衣服整洁干燥,折痕明显,应该也是新买的。
滨海路1999号的山脚下就是大型综合体商场,只要有钱,什么都不缺。
我见他至少还有心把自己收拾干净,没有一蹶不振,悬着的那颗心稍稍放了下来。
“买好机票了吗?”
“嗯。”
“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秦嘉守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只想立刻从那个地方离开,不能再和他们多待一秒钟。”
我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也好。”
“伍玖,你跟我走吧。”他突然说,“辞职别干了。我有钱,我替你还债。”
越接近机场,道路两旁披挂的节日装饰越多。而在这样阖家欢乐的气氛中,秦嘉守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了他的家,我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提议。
但是同时我清楚得很,他的积蓄刚够给他自己留学用的,如果他真的和李韵彻底断绝了关系,那笔钱就不是他的小金库了,而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至于,你的钱得省着花,以后意外支出多着呢。我继续留在你妈身边工作,又能拿薪水又能给你当眼线,不是挺好的吗?”我劝他。
“眼线?”秦嘉守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办事风格,我难道还不清楚吗?需要眼线?”
“哦?”我激起了一点好胜心,转念一想,“那你猜,这次她会怎么处理罢工的事?”
秦嘉守略一思索,说:“01的可能,她会被迫同意工人们提出的要求;5的可能,她会用拖字诀,承诺重新召开董事会讨论这批工人的安置问题,至于讨论结果什么时候出来,讨论结果什么样,那就不是今天能给出明确答复的了。”
我快速心算了一下:“那还有949的可能呢?”
“她会逐个击溃两位工人代表的防线,让他们起内讧,瓦解他们的联盟。”
“逐个击溃?”
秦嘉守说:“对,逐个击溃。通常意义上,人们管这个叫离间。”
他的语气太笃定,让我生出一些好奇。我这个天天跟在李韵身边出入的人,目前尚且没见过两位工人代表的面,两个人的关系如何更无从知晓;他偶尔放个假回来,怎么能这么肯定?
我问:“你都没见过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会被挑拨?”
秦嘉守说:“我是不了解他们,但是我了解我——”他顿了一下,把已经脱口的半个“妈”字吞了回去,半垂下眼帘,艰涩地说,“……算了,你快回去吧。她马上要叫你了。”
我一点都不着急:“没事,她跟方清神神秘秘地关起门来商量呢,不让我旁听。”
“方清是方清。待会儿她就要跟工人直接谈判,她肯定不敢一个人面对。”秦嘉守说,“你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你妈……李总这边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秦嘉守淡漠地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不用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消息,也不想再管公司里的那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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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秦嘉守的电话,我回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继续站岗。候了没两分钟,便看见秘书领着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从电梯厅的方向走来。
一个年长一些,腋下夹着一个印着集团logo的笔记本,头发花白,背略微有些佝偻,皮肤晒成不均匀的棕色,那一身深卡其色的旧工装,简直像长在了他的身上。而另一位年轻一点的,戴着眼睛,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估摸着还不到三十岁,肥大的工装在腰身处干净利落地一束,衬得他身姿挺拔,器宇不凡。
同一套工装,两个人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秘书带着两位工人走到了总裁办公室面前,摁亮了对讲机:“李总,工人师傅上来了。”
李韵在对讲机里客客气气地说:“请进。”
稀奇,我很少听到她说“请”字,尤其还面对着下属。
我帮忙拉开了门,李韵和方清殷勤地起身相迎,却在看到门口的两个人影时迟滞了一下。
方清面露难色,对年轻工人说:“莫工,李总找的是王师傅,您要不然……先去外面等等?”
年轻人傲然拒绝:“不,我师父是自选工会主席,我是副主席,我们两个都是工人代表,都有资格和你们谈判。你们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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