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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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值得（第3页）

兄弟俩之间的气氛一时间竟然有点沉闷，令大哥招呼弟弟走进了屋子，佝偻着身子给他泡了杯茶，令大哥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八十多岁的身体了，连行为姿态都模仿得很像，如果只看他们的身形、长相，怕是说出去是爷孙都有人相信，没人会想到，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令会林犹豫地问道：“她……身体还好吗？”

令大哥泡茶的动作忽然顿了顿，语气沉重了许多：“不太好……”

这时候，一个老妪从卧室缓缓走了出来，她即使满脸皱纹，步履蹒跚，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气质和容貌，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令二弟弟来啦！”

令会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更复杂了，他低头答应了一声：“徐小姐”

老妪缓慢地摆了摆手，笑道：“还什么小姐呀！令二弟弟容颜不变，而我已经七老八十啦！”

老太太又和他寒暄了几句，眼看着体力不支了，被令大哥打断，好说歹说地把人扶进了屋子里

令会林和他大哥相顾无言，令会林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癌细胞扩散，已经是末期了……”

令大哥眼神一痛：“你一眼就看出来啦……为兄痴长你几百岁，现在修为是不能和你相比了”

令会林看了看他大哥苍老的脸，忍不住问道：“大哥，值得吗？”

值得吗？为了短短几十年，牺牲道阶，牺牲本该属于自己的王位，在这深山老林里，自封妖力，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普通的老人？

令大哥忽然笑了：“如林啊，你问我值不值得……我空口无凭说再多遍，也没有意义”，他顿了顿，树皮般的手托起茶盏，喝了一口，缓缓地说：“我少时读《牡丹亭》，只觉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过于矫情，现在才明白，或许世间万物，都逃不脱一个‘情’字吧”（注1）

令会林叹了口气，他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可是，徐小姐……若是真的……走了，你该怎么办？”

令大哥沉痛的神色根本掩藏不住，他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能怎么办呢？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能说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她，剩下的，就看天道能再多给我几天了”

令会林不再问了，他知道对于大哥来说，什么值不值得，什么后果，都不考虑了，但求一份真心罢了。他叹了口气，看了看令会迁的脸，忽然心里一酸：“大哥，我想看看你……”

令会林小时候，父王母后政务繁忙，是这个大哥，教会自己走路、写字、读书，长兄如父一般，他已经快要记不清，当初那个，年少风华，区区九百岁就得化形，妖界第一天才令会迁那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了

令会迁抬起手，摸了摸脸，淡然地笑了：“皮囊罢了，不值一提，难道如林会不认识大哥了吗？”

“让我也看看吧”，老妪苍老的声音从卧室门缝处传来，原来，她根本没有休息，一直在听，她缓缓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阿迁啊，我时日无多了，在死之前，我想再看看你当年的样子……”，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令会迁封了妖力，失去了感知，没想到都被她听见了，一脸焦急地上前：“素之……你别急，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我们……我们明天就走”

徐素之摆了摆手：“这些年，什么医生没找过，什么药没吃过？不用麻烦啦……”，她竟然露出了一丝有些羞涩的笑容：“我不想再折腾啦……我想再看看你……”，她伸出手，摸了摸令会迁那苍老的脸：“看看我爱上你的时候，你的模样啊……”

令会迁浑浊的双眼里含满了泪水：“素之啊……”，他抱着徐素之的手微微颤抖着，然后犹豫着答应了一声：“好”

令会迁虽然封了妖力，但保护这个别墅的，久远的隔灵阵还在，他就这样抱着老妪的姿势，缓缓闭上了眼睛。妖力升腾，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带动着屋子里的风，轻轻地吹动了三人的头、衣摆，一阵蓝紫色的光华闪过，他那佝偻的身形，在光华的掩映中，慢慢地站得笔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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