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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情绪问题,”家庭医生摘下口罩,低声对周芙伶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尽量不要让她回香港生活。”
“我知道,”周芙伶点点头,心疼地抚摸女儿的脸颊,“待会我让alex带她出去住。”
“病例还是一样,记得做两份,一份给jennifer发过去存档,一份留在鄢家。”
家庭医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退到门边,却不期撞上了男人阴沉的视线,眼皮猛地跳了跳后仓促低头,几乎是贴着墙根快步离开。
“alex,”周芙伶背对着他整理被角,真丝被面在她掌心泛起涟漪,“你母亲说要过户给琦琦的房子,都置办好了吗?”
“已经找人打点完了,”关铭健走近床边,盯着妻子苍白的睡颜,“只差挑选管家和女佣。”
“好,”周芙伶点点头,抬头看着他,“让珍姐过去照顾她,你带琦琦住去那边。”
他没什么表情地颔首,弯腰伸手想要触碰她的皮肤,却被周芙伶一把拦下。
她隔着他烟灰色的衬衣,眼神忽然有些凌厉,“你告诉我,你跟她上楼之后,有没有和她吵架?”
“她说想去旅行,我说晚些再商量,”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手却伸在半空中没有退缩,仿佛刻意和她僵持一般。
“alex,婚前我跟你说过,要照顾她的情绪。”
这一次他没有顺着周芙伶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针锋相对地问道:“但婚前您没有跟我说过,要教会我太太,怎么离开我。”
“周卿明里辅助琦琦生意上的事,暗里做的那份《资产独立托管方案》是什么意思?”
周芙伶猛地站起身,将他从床边推开半步,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我总要给琦琦留退路,alex,我们已经几乎是任你宰割了。”
“妈。”
关铭健咬字变重了些,烟灰色衬衫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他伸手将鄢琦滑落的被角掖好,动作轻柔,出口的话却重若千钧,“您当真以为,我会把那些铜臭玩意儿,和琦琦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衡量?”
他压低了嗓音,害怕惊扰沉睡的妻子,可卧室里对古董座钟却忽然敲响,惊起窗外的一只飞鸟。
“我知道,您怕重蹈覆辙,她怕变成第二个您——可您执意扮演贤妻良母,守住正室地位的每一天,都在提醒她这里的生活有多绝望。”
梳妆镜映出周芙伶瞬间苍白无措的脸色。她精致保养的脸此刻却如被耗尽气力的傀儡一般,僵硬又痛苦,鲜艳的唇色此刻显得像是石膏上的血迹。
“很多时候我是不懂她,可您对她又懂多少呢?”他从鄢琦书桌的抽屉里拉出那本有些破旧的《第二性》,破损处还沾着干涸的茶渍,扉页上歪歪扭扭画着个没有门的小房子。
“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他冷笑了声,指尖却眷恋地抚摸着她仓皇的笔触,“意思是这个地方危机四伏,没有人真正拿这里当家,没有人在这里会快乐。”
他合上书,撇过头去淡淡地说了句,“对不起,妈,是我僭越了。可是这也意味着,她明明可以逃,却因为什么不能逃,被永远地困死在里面。”
他弯腰抱起鄢琦,在周芙伶面前站定,唇瓣微动了几下,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这个没有门的房子,在我小的时候,我也画过。可区别是,我画完就烧了,但她还在这场噩梦里。”
“我无需去问她,你最想要什么。因为我知道答案一定不是她自己的自由,她最希望您自由快乐,来向她证明,人生不是牢笼。”
“我不会伤害琦琦,我曾用生命向您起誓。”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墙上那幅全家福。照片里年幼的鄢琦被母亲搂在怀中,两人的笑容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假面。
“但我希望,至少在让琦琦快乐起来这件事上,我们是同路人。”
周芙伶一点点望着他将女儿带走,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珠子滚落在波斯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
然后,是一滴又一滴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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