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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喜。”
“奴婢在。”
“你拿我的令符,带一队侍卫乔装去城西石头小巷寻个人来,是一进巷子左近第二个岔口往北走第七户一个姓乔的寡妇家,那条窄巷子再往北走有条偏僻的通路,记得把马车停在另一头。动作利索些,别让人喊出来坏了事。”说着,萧恪便将手中的令符递了出去。
“寡妇……主子您?”洪喜双手接过令符,却显得有些迟疑。照理来说,他不该质疑主子的决定,可这派人偷偷去绑个寡妇,还不能让人知道,怎么听都觉得别扭,是而他还是大着胆子多问了一句。
萧恪不由叹了口气道:“是我方才没有说明,那寡妇带着一个孩子,约莫十岁大的男娃,我留他有用。让你将人一并带来是怕那寡妇事后嚷嚷坏事,你犯蠢想到哪里去了?!”
“是奴婢糊涂,这便带人去办。只是主子这儿不能没人照应,不如奴婢派人请贺小将军来?”洪喜是个机灵的,立刻顺着萧恪的心思补了一句。
“不必了,阿绥这会儿应该还在府衙。皇帝交办的差事没办完之前,他总来我这儿也不好。你且去办事,我没那么孱弱,差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萧恪摇摇头,洪喜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自领了命去寻人。
重活一世,萧恪自不会重蹈覆辙。养伤的这几日,他一直在回想前世种种,试图从中寻到转机。
杨焕致是个清廉贤臣不假、对贺家有恩也不假,但此人顽固迂腐亦是真,在萧恪看来做个无实权的翰林院大学士,平日纂修典籍、校勘书史才最和宜。
打蛇要打七寸,即便是杨焕致这等人也同样有薄弱之处。
而想让这等顽固不化之人违心苟命,好言相劝反倒没什么用,不如釜底抽薪,拿住他的软肋,教他肉痛些才好知了分寸。这也是他没让贺绥写信劝说的缘故,届时不起效用不说,还容易被有心之人拿捏住把柄。以齐帝的疑心病,上辈子不过是欲加之罪,都让贺绥去了半条命,今生他绝不可能给任何人机会去构陷贺绥。
带一个孩童和一个寡妇来自是不怎么费力的,更何况那妇人自以为隐藏得够好,不想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抓孩子的人就上门了。
洪喜带着人干脆利落,依照萧恪的吩咐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给那乔寡妇留,把一大一小直接打晕送上了巷子小路尽头的马车,带回了王府。
只是回王府路过正门时,洪喜一掀帘发现一顶蓝布小轿并几名轿夫站在门边不远处,便先行下了车询问。
“站住!这是燕郡王府不得擅闯!”守门的一时间还没将人认出来,见洪喜穿着常服,一时不察,只以为是哪家不知事的白面小厮竟敢闯王府门。
“呔!睁眼细瞧瞧咱家是谁?!”洪喜到底是跟着萧恪从宫里活出来的,年岁不大、气势却足。
守门的人认出是王府总管,连连告罪。洪喜也无心同他们这些人计较什么,忙问清来人身份。
守门的答,是朝廷来的官,还带了一队兵老爷入府。说是禀了皇旨来的,守门的自然没敢来,任那几人长驱直入。
“!”洪喜一拍大腿,一手提着长袍下摆,倒着小碎步跑回了马车边,喝令驾车的侍卫先将马车赶到王府的偏门去,说完又折返小跑着进了王府。
匆匆忙忙换了衣裳还没进正厅,便听得一人不悦催促道:“燕郡王,下官奉皇命请您同往,海口您已在陛下面前夸过,这会儿就别磨蹭了。”言语之间,全无半分尊重。
“范大人稍歇。那老顽固在诏狱之中又飞不了,急什么!”萧恪此时还没有成为齐帝的心腹之臣,又未及培植自己的势力,是而在这些宠臣权臣眼中,不过是个没了爹还失了势的宗亲罢了,远没有上辈子后来能治小儿夜啼的凶狠乖戾。
拜高踩低,萧恪前世见得多了。范圭这人他也算识得,国舅爷祁太尉门下的官员。明明凭借姻亲关系青云直上,却莫名有些清高傲气在,也是好笑。
“陛下圣谕,郡王要抗旨不遵?!”面对一个不过刚束发,又因挨了一顿杖责而遭权臣私下耻笑的少年,范圭板着脸,试图令对方畏惧。
岂料萧恪闻言却笑了一声,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他意料之中的惧色。
“呵!听闻范大人宏正七年的新科进士出身,今日代陛下前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竟连陛下的旨意都看不明白了?”
范圭未料到少年镇定自若,甚至言语之间暗含讽意,一时之间被问愣住了,方又听到萧恪接着问道:“这圣谕头一句本王忘了,不如劳烦范大人再给本王念上一念?”
忘了圣旨?!简直是无稽之谈!范圭怒斥道:“郡王这话何意?!莫不是亵渎圣……”
“诏令燕郡王萧恪主审杨焕致一案,着…刑部侍郎范圭协同。”萧恪笑着打断他,将他圣旨的头一句背了出来,而后神色一凛,“本王才是陛下亲命的主审。范大人若是另有高见,想越俎代庖,先去请了圣谕回来!届时陛下如何安排,本王……誓死效命。”
“……是下官冒犯了,还请郡王爷见谅。”范圭被骇了一下,未料到燕郡王年纪不大竟有这般气势,偏他说的话滴水不漏,根本寻不到错处,只得低下头颅,自请告罪。
“范大人不必如此。论年纪,你也算是本王的长辈,若有新奇的点子一并说出来商议便是,可别拿话吓唬本王,本王胆子小,可经不住你这一遭。”
明明是萧恪睁眼说瞎话,范圭却平白冒了一头冷汗,连忙用袖子抹了。
萧恪是齐帝的亲侄子,若是被他称长辈,传出去他岂不是要和皇帝平起平坐了,这话若是萧恪当着齐帝再说一次,便是祁太尉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思及此,范圭一改方才的傲慢,忙起身向端坐主位的少年躬身行一大礼,口中连连道:“不敢当王爷这句长辈,方才…是下官放肆了,还请您恕罪。”
“范大人言重了,如今你我也算共事的同僚,自该和和气气的。”见范圭言语举止都恭敬了不少,萧恪也便点到为止,没再多为难对方。毕竟他如今没有实权在手,言语上威胁范圭这等外强中干之徒,让对方不敢轻视自己也就足够了,若逼得紧了反而适得其反,届时让齐帝心中记上自己一笔,日后也麻烦些。
范圭自是连连称是,跟着问道:“是是是,王爷说的是。那不知接下来,王爷打算如何做?下官也想为王爷尽份心力。”
“对付杨焕致这等老顽固,自是要掐住他的软肋。算算时辰,本王的人也该回来了……”
洪喜这时候掐准时机走了进来,先是给萧恪行礼,转头也给范圭行了半礼,不过他倒也不着急禀报,直等着自家主子安然品完了茶才道:“回主子,人已经带回来了。”
“那正是时候,范大人也不必空等了。”
萧恪这时候还不忘捎带一句,范圭此时只能赔笑,也不敢多番催促。等了会儿,萧恪才在洪喜的搀扶下起身。
“本王坐自家的马车去,范大人坐的轿子脚程慢。不妨…先行一步。”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邀范圭同行,更不给范圭机会先看到洪喜口中先带回来的人,但范圭无法,只得从命,便先行告退出府去了。
萧恪人虽站起来了,但并不急着出门,反倒是看了眼身边的贴身太监,笑问道:“站在门外听了多久?”
“奴婢回来时,正听到范大人嚷嚷呢!”洪喜听了小半程,眼见自家主子日渐机敏,心中自是感慨,“主子今日单凭言语就震慑这等拜高踩低之徒,奴婢替您高兴才一时没进来呢!”
“范圭外强中干,换了旁人可不那么好打发,再者……宫里那些嘴里抹蜜的坏毛病可不兴得学,私下里实诚些便是,也免得本王哪日不知高低深浅,惹了祸事来。”这些都是萧恪上辈子血淋淋的教训,重活一世,他自不会再赴昔日后尘。
“……奴婢记下了,日后必然替主子醒着神。”
“嗯。让你带回来的那两人,那个妇人你找两个稳妥嘴严的仆妇先代为安置,把小的带上,咱们也该走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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