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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晴醒来时喘不上气,勉力睁开眼,四周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渐渐地才能看见些许物体的轮廓。
四周传来呼呼的风声,苍凉冰冷。他却感觉到自己陷在一个柔软温暖的地方,四肢被牢牢地禁锢住,耳朵贴着的地方传来了阵阵有力的心跳声。
南晴低声喊道:“喻逐云?喻逐云!”
将他牢牢护在怀里的青年没有回应。
不知身处什么环境,南晴不敢轻举妄动,一直捱到了眼睛适应黑暗,才开始观察四周。
他们靠着一棵山坡上的大树,四周是一片茫茫令人分不清方向的灌木丛林。所幸这一块路缓,不像上山索道那里的悬崖峭壁,没有给他们带来生命危险。
这实在是不幸中之大幸。头顶突坠巨石,喻逐云护着他撞到木栅栏,栅栏却断裂,两人一同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南晴庆幸地闭了闭眼,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他被喻逐云抱得死紧,试了半天才勉强抽了一只手出来,拿出了手机,试探着打了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着急万分的老师同学们说救援队已经过去了,正在打探照灯找他们。
因为山间地形复杂,天又黑了,所以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这段时间内他们要尽量保存体力、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南晴一一应了,挂断电话后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己身侧。忽然,青年的眼皮略微动了动。
喻逐云醒了!
南晴霎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摸上他的侧脸:“喻逐云…有没有事?哪里疼?!”
喻逐云一言未发。
他条件反射地绷起身体,狠狠地将怀里的人抱紧,抵御着外部所有的冲击。呼吸也有些粗重,仿佛被逼至绝境的困兽发出威胁般的怒吼。
过了足足半分钟,脸庞后知后觉地传来阵阵温热的触感,他不由得茫然地低下头。
“……逐云?你怎……现在……我们……”
黑暗中,南晴神色担忧,唇瓣一张一合,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
然而这些零碎的音节连不成一个有意义的句子,喻逐云怔怔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左耳,脸色骤然苍白。
“……你不要担心,周岸康他们一定去联系景区的工作人员了,我们现在的位置还算安全。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联系过他们了。”
南晴嗓子干哑发颤,轻柔地捧着喻逐云的脸,强自镇定:“现在告诉我,你身上哪里疼?之前撞到的地方……骨头有没有受伤?”
喻逐云没有回答。
他的嘴唇发颤,眸光闪烁,维持着拥抱的动作,仿佛已经痛得说不出话。
是伤到了脊椎?还是神经?
南晴的心猛地一沉,立刻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摸,仔仔细细地检查。
大概是因为有灌木丛做缓冲,骨头貌似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例如手腕、手背,摸起来全都是细小粗粝的伤口。黏腻潮湿的鲜血叠在一块,已经凝结成了厚重的血痂。
“……你手好冷,”南晴松了一口气,眼睛却依然模糊,被他胡乱地用手臂蹭了蹭,“你等等,我找个东西给你包起来……”
山上高,气温低,天色已晚。空气中慢慢凝结着水汽,两人身上的体温都在迅速地流失。
林间灌木簌簌作响。月亮拨开云层出来,皎洁的光芒照亮了大地。
南晴解开了自己的围巾,哆哆嗦嗦地给喻逐云套。
一直以来保持着沉默的青年却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将东西推了回去。
他的眉心蹙起,格外吃力地说:“你自己,戴,不要给我……”
“可现在是特殊情况,你身上太冷了,比我还需要这个!”南晴有点着急地靠近了喻逐云,“实在不行的话我们靠近一点取暖,我们……”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鼻尖到鼻尖,只剩下了十厘米。
南晴突然陷入了沉默。月色下,他看清了。
……喻逐云左耳的助听器不见了。
四周的空气凝滞,近乎死寂。南晴零碎焦急的话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显且震惊的目光。
刹那间,喻逐云的心坠到了谷底。
他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扔进冰天雪地里。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感袭上心头。
半晌,南晴的唇上下张了张:“喻逐云……”
喻逐云猛地攥紧了手,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眼前一阵晕眩,忽然扯了扯嘴角。
怎么样?
想说什么?
不是看见了吗,我是个聋子啊。想说什么都无所谓。
南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闭上了嘴。
他直接抬起手,轻轻地拢住喻逐云的左耳,用长长的毛绒围巾罩住它。以围巾为桥梁,将两人笼在了一块。
山野林间,月色如水,天寒地冻。
两人在悬崖上窝在一起取暖,南晴一言未发,柔和地拍了拍喻逐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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