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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握住的柔荑比他的要暖,陆迢捏了好几遍,没有松开,一直凝视着她。
秦霁未有察觉,她一直在看着他被花灯燎伤的前胸。这里于一个小姑娘而言,已是很不得了的伤口。
伤者总是能得到宽待,她的声音放轻许多,抬眸问道:“我们先回去,行么?”
赵望赶了过来,“大爷,夫人,马车待会儿就到。”
他们一到筱河河边,便见水里飘着条蓝裙,紧跟着大爷就赶马跳了下去。
他估摸着情形,着人去安排了一番,这才急匆匆赶来。
回完话,抬头便瞧见两人连在一起的手,他连忙低下头,可就连两人的影子,也是牵在一起的,他知道自己来错时候了,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
“还要请个大夫。”秦霁道,“记得问问可有能治烧疤的药。”
陆迢听到烧疤二字拧拧眉,却没有多话,左右他牵着她,旁的都不那么重要。
马车上备了干净的衣裳,陆迢换衣的时候,秦霁就面朝着车厢厢壁。
腰封放下,揭开里面贴着皮肉的衣裳,陆迢冷嘶一声,对着车厢厢壁的姑娘当即便动了动,又按膝忍住,没有回头。
“你的伤要紧么?”她的声音却没迟。
“疼。”陆迢的语气有些柔弱。
秦霁搁在膝上的一双粉拳紧了紧,下定决心,将要回头看看,却被一只大掌按住脑袋。
“这里看不清”陆迢声音缓缓,一面拉上了衣襟,掩住左胸愈合不久的伤疤,又问:“回去再帮我上药好不好?”
秦霁一贯是个好性子,况且他此次受伤是为救人,若不是太急,也不会被那花灯烧着。她虽没被烧到过,却也能明白,这种伤口最是难忍。上个药而已,没什么不好答应的。
她点了点脑袋。
秦霁对着车厢,却不知身后的男人听着一副柔弱的语气,其实已经弯唇笑了。
他知道她并非好骗,而是心好。
他的声声,很好。
回到白鹭园,大夫先给陆迢看过伤口,开了一方内服的药,待要拿敷在伤口外的药时,陆迢直接阻了。
“我书房有。”若是她真不喜欢疤,他也不敢用这外面的东西。
看完大夫,陆迢嫌那河脏,先去净室洗沐了一遍,方才回房。
一番折腾下来,时辰的确很晚了,夜色浓浓一片,催的人困意四起。
秦霁将守在廊下的侍女们都打发了去歇息,回到房内,陆迢披发赤足坐在榻边,一身寝衣也没好好穿,露出一半精健的胸膛。那里裹着的纱布还未拆下,是他洗沐时为避免加重,刚刚才缠上。
他手捧着一卷书,秦霁进来后,将那页折角放了下来,望着她。
秦霁亦刚刚洗沐完,长发只松松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她没忘记自己答应的话,新添一盏灯,稳在榻边灯架,在陆迢身侧坐下来。
鼻尖闻到清冽的淡淡薄荷香,混杂了其余草木的气息,秦霁微微一怔。
这香气有些熟悉。
只是熟悉而已,她没想起来,这是自己亲手调过的汤料配方,曾花了一个上晌做出来,最后送给了某人。
思绪被扰乱了小会儿,秦霁定住视线,陆迢的燎伤在右胸,他的寝衣便也只脱了一半,左胸依旧捂地严严实实。
秦霁取下他右胸缠着的纱布后,望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桌子,“药放在哪儿?”
陆迢忘了拿来,“落在书房的书架上,青瓷扁口的瓶子,摆在第三格最里。”
书房向来都是放着要紧东西的地方,他不提,秦霁定然避嫌不去,可他若自己去了,怎知回来秦霁还肯不肯帮他上药?
他接着道:“我换衣不便,劳你多跑一趟。”
秦霁端起一盏灯,出了门。陆迢在白鹭园的书房,她还没来过,走进去,里面规整干净,只是乍看去都是黑漆贵木打的物件,瞧着冷沉了些。
往里走了两步,便在屏风后看见了他说的书架。俯身在第三格一排的瓶瓶罐罐中找出青色扁口的瓷瓶。
再站起时,书架角落露出的一方木匣吸引了她的注意,木匣前摆放的厚厚一册《苦斋记》未能摆好,是以秦霁有机会发现它。
再一眼,秦霁认出了它。这是她当初从计划逃出榴园前,在寺庙抄写经文,存放用的木匣。
她不爱窥视别人的秘密,只这是她的东西,秦霁觉得自己应该看看。
坐在陆迢的案前,打开这方木匣后,里面的字猝然映入眼帘,秦霁指腹搭在盖上,怔了良久。
里面放的是一封封信笺,每一封最上,都写着同样的字:
爱妻声声亲启
写信的时间亦落在信封,是她离开的这三年,这样的信笺有满满一匣。
陆迢在房内等了许久,迟迟未听到秦霁的脚步声,横生出许多担忧,踩履下榻。
才至门口,便见书房那头,一抹纤柔的人影提灯而出。
秦霁进到正房,陆迢坐回榻边。她垂眸给他上药,抿着唇瓣,与先前一样不爱和他说话。
然而陆迢仍是觉得,她回来后,有些不同。
秦霁上药时的动作很是小心,一手拿着玉棒,沾过药粉后在伤处轻滚。烛光照映在两人身侧,乌发半挽的姑娘螓首微垂,一双乌瞳认真盯着男人胸前的伤处。
一缕发丝从她鬓边滑落,愈发衬出烛光下一张莹白柔美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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