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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警戒线,林子里的风比外头软些,吹着树叶沙沙响。跟着小赵走没几步,红亭子的木柱就先露了头,顶子上的瓦亮堂堂的,倒像刚擦过似的。小赵停脚回头:“两位姐先在这儿站站,咱们试拍两个镜头,找找感觉。”
王嫦杉往亭边一站,肩膀就自然挺起来,双手轻轻搭在身前,连垂着的袖子都顺顺当当,没半分局促,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样儿。我没她那么讲究,往柱子上斜倚了半分,手捏着提子紫的裙摆晃了晃——这料子看着贵气,倒让我想起之前见凤夫人时,她穿的那身紫衣裳,不自觉就把腰杆挺了挺,心里暗笑:这么一衬,倒真有几分皇后那端庄风采。
负责打光的小钱凑过来看了眼,嗓门亮:“哎哟!两位姐这状态,一个清雅一个贵气,不用调都好看!”小赵也点头,翻着手里的本子:“成,那正式开拍,先在亭子周围拍,动作随意些就成。”
我和王嫦杉照着说的摆姿势,她抬手拂鬓角的样子都透着稳,我则干脆靠在亭柱上笑,老狂就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没过来凑热闹,只偶尔往我这边扫两眼。拍了五六分钟,小赵喊停:“第一组过了!咱们转场,去前面那片树荫下拍第二组。”
跟着团队往树荫走,我、王嫦杉和老狂并肩着,我眼尖,瞥见王嫦杉腰间挂着个小圆盘,晃来晃去的。忍不住戳了戳她胳膊:“你腰间这小玩意儿,莫不是上次你从袖口里掏出来给我看的那个日晷?”
她低头看了眼,伸手把那圆盘摘下来递我:“可不是嘛,这回看清楚材质了吧?玉做的,指针是黄铜的,底座有个小圆环,能拴绳挂腰上。”我接过来摸了摸,冰凉凉的,比我想象中轻。
老狂也凑过来看了眼,随口接话:“正宗的日晷哪有这么小?天文台里的至少得一米半径,这个顶多六厘米。”王嫦杉笑:“你猜得还挺准,这就是私人定制的小玩意儿,平时估个时间用,跟有的人爱定制砚台一个理。”
我捏着日晷转了转:“圆周率?真能精确到?”她摆手:“哪能那么准?我之前量过,直径也就六点二二厘米不到,半径大约吧。”说话间,前面的小赵已经停下:“到地方了!两位姐准备下,这片树荫光线软,拍出来更显古风劲儿。”
小赵话音刚落,王嫦杉就先走到树荫中央站定,我则退到旁边的树底下看着。一开始她还保持着之前的端庄,手轻轻搭在腰间,肩膀微垂,眼神透着清雅,可拍了没两组,动作忽然就活泛起来——一会儿歪头笑出梨涡,一会儿抬手拂过鬓角,连站姿都从挺直变成了微微前倾,倒显出几分清纯甜美的劲儿,跟刚才的大家闺秀模样判若两人。
正看着,就见她抬手往袖口里一掏,从缝着的小布包里摸出个小圆扇来。那扇子尺寸不大,刚好能遮住半张脸,看着直径也就十厘米左右,扇面轻薄,拿在手里像没分量似的。远处看不清太多细节,只瞧见扇柄是浅棕色的木头,扇面上印着串深色的行草,笔画扭扭转转的。我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才勉强认出那两个字像是“嫦杉”,忍不住笑出声,朝着她喊:“别的千金大小姐拿扇子是装文雅,你可好,直接搞起个人专属了!你那扇面上两行草,到底是咋回事呀?”
这话刚落,小赵就喊了句“这组过了”。王嫦杉提着裙摆往我这边走,手里还摇着那把扇子,走到跟前时用扇面遮着下半张脸,只露出双笑弯的眼睛,歪着头答:“哎呀,姐姐好生讨厌!怎么调侃起奴家的小扇子了?上头这字可是小女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写的呢,再让师傅照着复刻的呢。”
我笑得更厉害,故意学着她的语气拉长了音:“哟,王姑娘,你这行草团扇当真别致!要不是小女眼尖,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写的是啥呢。”
旁边负责打光的小钱先接了话:“这扇子有意思啊,不像别的扇面画花鸟,写字倒更显个性!”调摄像机的小孙也点头:“可不是嘛,这叫艺术感,比千篇一律的雅致多了。”最后还是小赵凑过来,指着扇子问:“嫦杉姐,这扇子看着挺新啊,刚做的?”
王嫦杉把扇子收起来,指尖捏着扇柄转了转:“没错,确实是新的。三年前在冥都定制的,以前用过的哪好意思拿出来?要么成了老物件,要么早就磨坏了。”
又拍了两组,小赵看了看表:“咱们转场!去天和门那边拍,走地下人行道过去快。”我和王嫦杉跟着团队往地下人行道走,出了通道就是街对面,不远处立着座红彤彤的大门——红砖金瓦,门楣上的雕刻透着气派,正是天和门。再往对面望,刚才离开的林子那边,原来是片开阔的空地,正是全市中轴线所在的天和广场,远看过去,整片广场透着股说不出的壮观,比在林子里瞧见的模样更让人惊艳。
天和门门口的静态照刚拍完,小赵就举着相机喊:“接下来拍动态!两位姐自由挥,怎么自然怎么来!”我和王嫦杉对视一眼,哪儿还端着架子?她先伸手戳了戳我腰,我笑着往旁边躲,反手就去扯她的裙摆,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一会儿她追着我绕着门柱跑,一会儿我停下假装要抢她手里的团扇,她则把扇子举得高高的,歪头笑得眉眼弯弯。摄影团队的人也不喊停,只举着设备跟在旁边,镜头追着我们的动作不停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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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角余光扫到路边,来往的车辆不少,但门口早拉了橙色警戒线,几个工作人员守在边上,连想凑过来看的路人都被客气地拦住,倒衬得尚美这封场工作实在周全。毕竟不是周末,来天和门的游客本就不多,正门那道最大的门闭着,零星的游客都从旁边的八道门进出。我们一行人跟着之前去交涉的工作人员,走了道相对人少的侧门,过了安检,那扇门就“哗啦”一声自动开了,刚踏进去,脚下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石板御街就映入眼帘,正前方不远处是正阳门的朱红门框,再往里,红墙黄瓦的宫墙透着十四到十六世纪的老皇城气派,跟故宫的风格一模一样。
顺着御街往前走,很快就到了金水桥。九座拱桥并排架着,中间那座最宽,汉白玉栏杆雕着花纹,我们踩着台阶上去,刚站定就自然摆起动作——王嫦杉抬手搭在栏杆上侧脸望向前方,我靠在她旁边指尖轻碰雕花,这些动作压根不用指导,拍得顺顺利利。桥下流水缓缓,偶尔有游客路过,都停下往我们这边看,好在团队有人护场,没人靠近打扰。
过了金水桥,穿过正阳门,往前还要走一段路,远处正阳殿前立着的大日晷渐渐清晰——那日晷比人还高,汉白玉底座透着庄重,指针在日光下投出长影。王嫦杉忽然停下脚步,从袖口里掏出自己的小玉日晷,托在手心对着天空慢慢调整角度,指尖轻轻拨弄黄铜指针,眼睛凑过去盯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说:“影子歪得不算厉害,估摸着是巳时末了,按现在的时间算,大概十一点吧——就是这小物件影子太浅,看得不真切,只能猜个大概。”
我凑过去瞅了瞅,她掌心的小玉日晷才六厘米大,指针的影子淡得像层薄纱,不仔细看都找不着,再抬头望远处的大日晷,粗实的指针投下的影子落在刻度上,连“巳时”的标识都隐约能看清。“可不是嘛,”我忍不住笑,“你这小的得眯着眼找影子,人家那大的站老远都能辨出时辰,这对比也太明显了。”
王嫦杉把玉日晷收回来挂回腰间:“本来就是个私人小物件,哪能跟殿门口的正经仪器比?以前没机械表的时候,宫里靠大日晷、刻漏看时间,都是稀罕货。普通人哪用得上?大多还是看天象——就像现在,天没黑没日落,当然是白天啦!”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前半段说得像模像样,后半段可就是废话了!这亮堂堂的天,是个人都知道是白天,还用你说?”周围的人也跟着笑,小钱凑趣:“嫦杉姐这是怕我们不懂‘巳时末’,特意补了句‘大白话’呢!”小赵也点头:“刚看你调角度那一下,倒真有股子古人看时辰的意思。”
王嫦杉笑着摆手:“好了好了,勿论当年事!我这小日晷的实用性也给你们看了,就这样。不过看着前面的殿宇,倒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想当初,我还陪夫君来过这儿呢,六百多年了,还是这么气势恢宏!”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狂在旁边插了句,“你刚说勿论当年事,这又提上了。”
“多嘴!”王嫦杉瞪了他一眼,随即忽然拔高声音,甩着袖子喊:“宣皇后娘娘驾到!宣济水王氏驾到!”喊完就大步往前冲,宽大的袖子晃得飞起,哪儿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们都跟着笑,团队的人举着设备赶紧跟上,周围的游客也看得乐,虽停下驻足,却没敢靠近。至于拍出来的片子最终会怎么样,我们倒不操心——反正最后肯定是精挑细选,在这期的期刊上。
过了正阳门,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那座比人高的大日晷跟前。小赵笑着招呼:“来,两位姐跟日晷合张影,留个纪念!”我和王嫦杉刚站定,老狂不知从哪儿凑了过来,只把胳膊轻轻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揣在兜里,还故意挤眉弄眼冲我做了个怪表情。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嫦杉也跟着歪头比了个剪刀手,小赵也不拦,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连说“这张有活力”。
合影刚结束,旁边两个工作人员就上前推开了正阳殿的大门——这殿的空间比在外头看着还宽敞,红漆木门上嵌着铜钉,一推开门,光线顺着高大的门窗漫进来,殿内的地砖铺得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头,跟我印象里大南故宫其他殿宇的规制差不离,原是用来举行大典、行礼仪的地方,倒不是日常议事的所在。我以前大学时来过大南故宫,那会儿导游说大部分区域在维护不让进,今儿还是头回踏进这大殿。
殿内正中间摆着个金灿灿的龙椅,扶手雕着盘龙,看着就沉。小赵指挥我们拍了几组,我沿着殿内的朱红柱子慢慢走,偶尔停下转身望向镜头,手轻轻搭在柱上;王嫦杉则走到龙椅侧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抬眼望着殿顶的梁架,姿态舒展又端庄——这么大的殿,动作不用拘谨,顺着空间感自然挥就好。拍够了,我们仨又绕着殿内转了转,老狂没说话,只偶尔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木柱,王嫦杉也只是点头说“确实壮观”,倒没多感慨——许是见多了这种规制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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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着转着,王嫦杉忽然停在龙椅前,指着椅面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同志,我能上去坐一坐不?上回来的时候,就只能在下面仰着看。”工作人员愣了下,跟旁边的小赵对视一眼,笑着点头:“行,您小心点坐,别碰着边上的雕饰就行。”
王嫦杉一听,立马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转身就坐在龙椅上,腰杆一挺,还真有几分女王的样子。可没等小赵按下快门,她忽然把右腿往左腿膝盖上一搭,还往后靠了靠,双手搭在扶手上,那股优雅劲儿瞬间没了,倒像在自家沙上歇着似的。我在旁边笑得直跺脚,小赵也乐了,连着按了好几下快门,说“这反差感绝了”。
等王嫦杉起来,我也上去试了试。凭着以前拍古装剧的经验,我慢慢坐下,双手轻轻放在腿上,肩膀微微后展,尽量撑出皇后的气场,坐姿也规规矩矩的,没敢像王嫦杉那样随意。又在殿内拍了几张,我们才跟着团队离开。
一路往前,遇上的游客渐渐多了——毕竟是热门景点,哪怕是非周末,也有不少人举着手机拍照。我们被团队护在中间,见游客往这边看,也笑着挥了挥手,他们也只是站着瞅,没敢凑过来。到了御花园,小赵让我们自由挥,我和王嫦杉彻底玩嗨了,一会儿追着园子里的蝴蝶跑,一会儿坐在石凳上抢着扇一把团扇,老狂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帮我捡掉在地上的簪。
正闹着,忽然听见鼓楼方向传来“咚——咚——”的钟声,一共十二下,小赵看了看表:“十二点了,拍摄结束!”我们一行人这才往出口走,小赵说饭已经备好,在来时的房车里。
回到昌元中班房车旁,工作人员从车里伸出个折叠帐篷,还搬来小板凳和桌子,我们整个团队二十二人,围着桌子吃起了盒饭。吃完饭,我和老狂还有剧组的事,就跟大家告别,准备去长宁街东站坐地铁去金龙影视城。王嫦杉闲着没事,也跟着过来,说想去剧组看看,我自然是同意了。
我们仨坐上地铁,全程一个半小时,到金龙影视城站时刚好两点。刷了身份证进门,坐观光车到剧组所在的区域,一看时间,:。我赶紧往导演组的影棚跑,赶在:o前打了卡。刚站稳,就见蔡导领着导演组的人忙前忙后,下午的工作也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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