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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容棠特别认真地仰着头拒绝,手却攥紧紧。
宿怀璟眨了眨眼,轻声问:“真的不可以吗?”
容棠绷着脸:“不可以。”
“好吧。”大反派遗憾地点点头,退开些许,又问:“那我还可以留在你房间里睡觉吗?”
容棠脸一皱,刚想拒绝,宿怀璟委委屈屈地说:“是棠棠先邀请我的。”
容棠霎时就没了声儿。
他仰着脸跟宿怀璟僵持片刻,起身从衣柜里抱出了一床薄毯放在榻上。
宿怀璟见他小松鼠搬家似的动作,止不住地想笑。
月上中天,苏州城烟水环绕,宿怀璟笑着出去替容棠准备好洗漱的用具,像两个小朋友一样排排坐洗干净,然后躺到了床上。
容棠其实没那么深的困意,月光从窗棱散落,他借着迷蒙的光线看床顶雕刻的种种图案。
宿怀璟问他:“睡不着吗?”
容棠小幅度地点点头,头发在枕头上蹭出微弱的声响,宿怀璟便问:“听故事吗?”
容棠来了兴趣:“什么故事?”
“棠棠想听什么?”宿怀璟将选择权交给了他。
于是容棠想了又想,问:“你与卫少将军是表兄弟,幼时又曾在显国公府住过,那你有没有见过先帝的皇子们?”
先帝的皇子,个个龙章凤姿,容棠听他说起卫少将军,听他言语中偶尔提及的先太子跟三皇子,就忍不住地想要去触摸一下那些藏在过往时光里,不被人传颂、无人知晓、甚至史书也抹去记忆的存在。
容棠说:“我总觉得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如果能有一个人记得,那是不是也不算真正死去?”
话音落在盛夏的夜,蝉鸣在院外长歌,屋内点着驱蚊的香,墙角放着降温的冰,一切都安谧宁静得好似完全不沾这天下间所有阴谋诡计的纷扰。
宿怀璟向旁边伸手,抓住了容棠。
容棠微微一怔,却也没挣开,然后听到大反派温声道:“那棠棠闭上眼睛睡觉,我慢慢跟你讲。”
他从缜密沉着的先太子,讲到厚重沉朴的二皇子,然后最多的口舌送给了纵情率性的三皇子。
其实他还想讲一讲四公主,皇宫里那个最是娇蛮大胆,又温柔可爱的掌上明珠。可未成年的皇女甚少出宫,就算出来了也多半不可能与外男相见,以宿怀璟的身份,他没有任何缘由看见她,于是作罢。
他们聊了很久,几乎全程都是宿怀璟在说,容棠默默地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声,直到困意慢慢地席卷上了大脑。
身侧呼吸声愈发均匀,云层遮不住月,银白色的光线徐徐洒落,宿怀璟慢慢停止了讲述,他偏过头,温柔哄骗,轻轻地唤:“棠棠?”
容棠大脑都困成浆糊快要进入梦乡了,却还是潜意识知道有人在喊自己,本能地就“嗯”了一声。
宿怀璟低低笑,再次温柔得体又涵养极佳地向他提出请求:“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迷糊中的人做不出任何理智的回应,只是含糊不清地似乎是‘嗯’,又似乎是‘唔’地轻轻回了他一句。
宿怀璟却像是得到了敕令,浅浅弯眸,动作很轻很轻地起身,借着窗棱月光打量容棠的脸。
略显苍白的肤色,清秀细长的眉,浓密卷翘的睫毛,以及略薄略淡的唇形。
平心而论,他的棠棠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像是一位举世闻名的画家静心打磨出的作品。
用水墨细细描摹出丰神俊朗的容颜,每一笔都落得恰到好处,却在要上色的时候发现用完了朱砂赭石。画作失了颜色,神韵却足以倾倒。索性便不上色了。
宿怀璟低眸凝视,他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得到了心上人的同意,却只是慎重而又温柔地,在容棠额头上落下清浅一吻。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容棠啊,月色与晚风都可以作证,蝉鸣是他们的傧相,天地做高堂。
-
七月初七,乞巧节。
容棠一大早起来就看见房前廊檐下被人挂了一双描着鸳鸯的花灯,样式精美,鸳鸯戏水,恩爱有加。
宿怀璟端着早餐走过来,容棠侧眸问他:“你挂的?”
宿怀璟浅浅笑开:“嗯,好看吗?”
容小世子以一种很莫名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问:“你挂这个做什么?”
“求牛郎织女保佑,让我夫君对我动一动心。”宿怀璟无辜地道。
容棠一哽,话卡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来,走去盥室洗漱干净后回来,步子迈到一半调了个方向,回身找到双福交代了几句话才去跟宿怀璟一起用早餐。
再出来的时候晨光明亮,檐下的灯笼换了一双花样,天鹅交颈,底部缀着细小的铃铛,风一吹过就泠泠作响。
宿怀璟定睛一看,稍显讶异,偏过头望容棠:“棠棠吩咐的?”
“嗯。”容棠骄矜地点了下头。
“为何?”宿怀璟问。
容棠哼道:“我一直以为你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呢。”
“……”宿怀璟沉默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棠棠好像在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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