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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拿出新纸,照例打上编号,询问她的基本信息。
【姓名】:柔娘
【房间】:伽罗
【年龄】:三十七
姐姐,你是满三十减十的么?这个模样分明只有二十五六岁好吧?听到柔娘的年龄,顾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停了好久才接下去,“贯属何处?”
他惊讶的表情取悦了柔娘,也让对方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语调轻快了不少,“淮南道永阳县。”
“什么时候来的桃花阁?”
听到这个问题,柔娘无奈地拨弄了下扇坠上鲜红的流苏,“奴家掌管这地方都已经有十几年了,至于什么时候来的,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年深道,“那说说楚娘吧。”
“楚娘是奴家掌管桃花阁之前的那一年来的,应该也有十三四年了。她性子执拗,聪明,学什么都有模有样。后来为了当头牌,练秋千舞时着实也吃了不少苦头。”
“据你所知,她可有什么仇家?”顾念仔细观察了她的裙摆和翘头履,干干净净,没有蹭染上尘土,首先可以排除,躲在房梁上的不是她。
“老实说,从刚才看到她的尸身开始,奴家就在问自己,到底是谁杀了她。”柔娘握着扇柄的手倏然绷紧,指节微白,“可惜,实在是想不出。”
顾念不放弃,“她可与什么客人有过冲突?”
“桃花阁现在的客人,十个里有八个是为她来的,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额上沁出了微汗,顾念便把身上的兔毛软裘敞开了些,“就没有求之不得苦苦纠缠有可能因爱生恨的?”
柔娘手上摇动的团扇顿了顿,迟疑地看了年深一眼。
年深长眉微抬,泰然自若的道,“有话不妨直说。”
“若说对楚娘求之不得苦苦纠缠的客人,确实有一个,”柔娘左手食指的指腹轻轻划过团扇的半截弧边,“不过,这个人在上元节的时候就已经死在天香楼了。”
“你是说赵杰?”
柔娘点了点头,“楚娘当上都知后,赵家的小郎君来过许多次,每次投签都不中。有次还大发脾气,砸了桃花阁的一间雅室。后来奴家只好许诺他,如果他一直不中,上元节楚娘到天香楼点灯的时候,直接送他个进三楼的名额。”
赵杰就是琉璃提到的那个闹事的客人?他登上三楼的名额是柔娘给的,那赢得去四楼的名额会不会也是暗箱操作?顾念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笔锋微停,“你许诺赵杰的这个名额还有谁知道?”
“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桃花阁里除了奴家和楚娘,基本都不知道。至于赵家的小郎君那边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奴家就不清楚了。”
“当日天香楼三楼比试的是什么?参与比试的共有几人,除了赵杰还有谁?可有名录?”
“三楼比试的是投壶,当时共有十人,每组五人,各取其一。名录倒真没有,不过奴家待会儿可以问问当时在三楼主试的娇奴,未必能记得所有人,但当中若有什么熟客面孔,她应该还能记得。”
“多谢。赵杰平日过来的时候,可有同行者?”
虽然不太明白顾念为什么追着赵杰的问题不放,柔娘还是回忆了下,“赵杰这人好面子,爱出风头,平时的确喜欢呼朋唤友的招呼一帮人一起过来。
他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的,那些只来一两次的,奴家不太记得了,但尚书令家那位姓卢的小郎君和一个肤色偏黑的青年倒是经常出现。”
“肤色偏黑的青年?”卢启已经死了,顾念只得把希望放在另外那个人身上。
柔娘用团扇在自己左边唇角略微偏上的位置比划了下那颗痣的位置,“那人这里长了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对了,好像赵家的小郎君都叫他余二郎。”
“知道他的身份么?”
“这个倒不太清楚。有些客人喜欢炫耀,有些却是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他们说咱们就听着,不说的话,阁里的姑娘也不会随便打听,以免犯了客人的忌讳。”柔娘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下,“对了,那个余二郎今天也来了。说起来,自从赵家的小郎君死后,他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余二郎今天来了?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下,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戌时过后吧,就在你们进门之后没多久,但是他好像有什么急事,楚娘表演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走了。”
表演还没结束就走了?难道是绕到外面去下手?不过根据金吾卫提供的消息,案发前离开的两人里,也有一人姓余……
“他大约多高,穿的什么颜色的袍子?”
“他今天穿的是件辰砂色的襴袍,身高,”柔娘回忆了下才用扇子在半空比划了下,“应该比小郎君你高个两寸左右。”
顾念算了算,比自己高两寸,那就是跟杜泠身高差不多。这么看来,今天的事情余二郎似乎没有嫌疑了。
但是真的有这么巧吗,一个久未出现的客人,今天偏偏跟他们一起出现在桃花阁?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顾念暗自思忖着,指尖微动,习惯性地转起了手上的毛笔。
按照时间来看,余二郎,十有八九就是金吾卫口中离开平康坊的两人之一,余沉。
脸上突然一凉,耳边也传来‘噗嗤‘的轻笑声,顾念回过神,发现柔娘已经笑得用团扇掩住了半张脸颊。
年深也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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