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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回公司一躺。”
陈建鸿拍了拍沈于淮的肩膀,挺直着背往外走。
沈于淮却发现,这位长辈的脚步似乎慢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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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安静的病房内没有受到任何的声音的打扰。寂静的环境里迎来了黑暗,在如黑水沉溺的环境里,陈其昭往前挣了挣,沉重的黑水压在他的肩上,面前的场景一变再变。
渐渐地,那些黑水好像渐渐退去,朦胧的场景变得真实,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重,一抬眼就看到手术中三个字。
张雅芝哭泣的声音就在耳边,走廊里站着集团的几个高管,而他的父亲陈建鸿躺在那扇门的后边……白色的背景穿过一层接一层,到某处的高级病房内,陈时明苍白着脸,目光似乎注视着那双再也站不起来的腿,眼底全是愤恨与不甘……到最后张雅芝枯瘦地躺在病床里,临走前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话。
那些话过了很多年,陈其昭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的意思,是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这些场景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撕裂的照片,再拼凑起来的时候中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连着人脸都是碎裂的。陈其昭再也看不清那些东西,寒冷一步步蔓延上来,化成了漫天的雨幕。
S市市郊的墓地安静,黑云盖住天地,雨水冲刷着泥泞。
陈其昭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三座碑前,没带花,周围是呼啸的风声,他想伸手去擦掉墓碑旁掉落的枯黄落叶,余光却瞥见陈建鸿的墓碑旁边,空出了一个地方,空荡荡地挖开了一块地,就好像是一座为他提前预留的墓地。
他正想往那边走,忽然有人从他身后拉住了他手。
温暖的体温从那只手传导过来,钳住他的手腕处滚烫无比,温热似乎渐渐攀升,冲开了他体内的寒冷。陈其昭看不清那个的脸,只是当他想往前走的时候,那只手抓得非常紧,隐隐约约还有种说不明的薄荷味。
陈其昭忽然不想往前走了。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人,陈其昭真正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身体格外地沉,没有力气,也不想动。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那种疲倦像是从内到外,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先躺着,烧还没退。”声音从旁边传来。
特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熟悉的声线推开了重重黑水,真实地来到了他的耳边。
陈其昭回过神来,那些压在身上压在心口的黑水仿佛还包裹着他,层层的寒冷如浪水涌来,他瞬间就出了冷汗,难以控制地想要抓住什么。而当他一用力的时候,指尖传来的热源拉回他的心绪,他稍稍偏过头,看到沈于淮就坐在他的旁边,而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像是那个模糊梦境里唯一的热源,令人分不清真假。
过了许久,陈其昭开口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男生的头发有点乱,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像一滩平静的死水。沈于淮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不禁紧了几分,他注意到陈其昭用力的手,十分耐心地把他微屈的指节一点点地揉松开,柔声道:“不是。”
按压在手上的力道十分地轻,像是一点点拨开什么,真实的感觉在这样缓慢的动作中慢慢聚集,身上那种沉重黑水仿佛也跟着散去。
陈其昭脑子有点乱,记忆慢慢回笼,混乱的思绪好像重新回整到该有的地方。
他想起来昏过去发生了什么,目光四处搜寻着,并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往外看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沙发上微微倚着睡眠的张雅芝。张雅芝的头发略微凌乱,在沙发处也是和衣而睡,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疲惫。陈其昭的视线停在她的身上,眼前似乎缓缓浮现了病床里苍老的张雅芝。
这时候,身边的沈于淮出声:“张姨守了你两天了,刚刚才休息。”
“……嗯。”陈其昭的声音有点虚弱,他停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我睡了两天?”
沈于淮稍稍拉了下他扯乱的被子,调慢了点滴的速度,“准确来说是两天七个小时。”
不远处的张雅芝似乎睡得很浅,注意到声响之后就醒了过来,她急忙忙地走到病床边,“昭昭,醒了吗?”
沈于淮按了医护铃,很快就有医护人员进来,昏暗的病房内白炽灯开了。医生的检查井然有序,一项项地登记着陈其昭的情况,陈其昭浑身没力气,只能任由着医生检查,混乱的大脑也逐渐清晰。医生检查过情况之后又开了几张单子,之后体力恢复后要出去做几次检查。
检查做完没多久,陈其昭又因为困倦直接睡了过去,差点把张雅芝吓了一跳。
在医生那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雅芝才放下心来,沈于淮劝她去休息,她也不去,就一直守在陈其昭的身边。
全套检查断断续续做,陈其昭还发着烧,精神状况也不佳,直至检查报告全部出来的时候,张雅芝去医院的办公室里听情况,出来的时候红着眼睛,半天都不说话。
徐特助跟着老板赶了过来,只是赶过来之后见到二少又睡过去,就看到老板站在门口拿着报告单看。这些天事情实在太多,可老板还是吩咐他去联系国内外有名的心理领域的医生,往办公室递医生资料的次数远比他往警局递证据还要多。
那张报告单也没多大一张,可老板就是反反复复地看,似乎一个字都不敢漏掉。
跟着老板这么久,很少在老板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他没敢开口,只是安静待在一边,等着老板的吩咐。
徐特助站了一会,见到远处走过来的沈先生。
这些天他每次陪老板跑医院,总能看到沈先生也在这边。
“沈先生。”徐特助低声喊了句。
沈于淮朝他点了点头,把手头的一份资料交给陈时明,“这是我认识的医生,姓谢,正好也在本地,在这方面比较权威。”
陈时明接过资料,疲惫的脸上带上几分歉意:“谢谢,这几天麻烦你了。”
“事情很麻烦吗?”沈于淮问。
“不麻烦,需要递交的证据有点多,其昭当时跟警方那边应该说了什么,这几天警方有来联系我说做口供的事情,但他这个情况不方便。”陈时明没有明说,“口供这段时间只能拖,剩下的要把其他证据补足……”
他说完补了一句:“抓住顾慎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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