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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自己起的两个名字说不准都能用上,齐家信笑皱了老脸。人丁凋零的本家终于看到了兴旺的曙光,他立誓要活到一百一去,不教出个有齐家血脉的好徒弟,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
可何权不乐意。齐家信收他的孩子做徒弟,将来他还得管那孩子叫师叔。再说,老爷子为师时的严苛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一想到自己的崽子将来要挨戒尺,他现在就皮紧。
听何权拐弯抹角地提起自己小时候挨打的事,齐家信知道他是担心以后孩子吃大苦,于是澄清道:“小娃儿的嫩皮肉,怎么舍得打?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我也不强迫。”
我挨打的时候就是糙皮老肉了?何权在心里为自己抱不平。
为让何权安心,老头儿把祖宗传下来的戒尺取出来,打算当着他的面封存。看到当年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凶器,何权又是阵阵皮紧。那戒尺乌黑油亮,几乎看不出是竹制品。
齐家信慢悠悠地用沾了松油的麂皮擦拭戒尺,“可别小看这老家伙,岁数比你曾祖还大,以前是熬药时用的,你知道,中药不能沾铁器。浸在药里的时间久了,吸饱药汁,分量就压手。”
“这治病的东西,怎么变成治人的了?”何权拿起戒尺掂了掂,确实比普通竹片沉得多。
“第一个拿它打人的是我师公,因为我爸炮制药材时睡着了,毁了整整一锅贵细料。师公生气,顺手抄起来照着他后背来了一下。打那开始,弟子犯错,就得挨戒尺。”齐家信笑着摇摇头,难得外孙有心情陪他聊天,“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都是师傅打出来的,不打不成材。动辄几千字的古脉古方,又多是原本,读起来有一半的字都不认识,罔提要通篇背下来,少不得下狠功夫。”
他转头望向挂在墙上、被誉为“药王”的孙思邈画像,目光里满是愧疚:“阿权,外公以前对你过于严厉,也是眼看着后继无人,急啊。先人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和无数次的实践,眼看就要断代,哎,对不起祖宗。”
“其实,您打我,我倒不记仇。”何权垂下眼,“主要是您对我父亲的评价……外公,我爸他们特别恩爱,真的。我经常会想,幸亏他们是死在一起了,不然对被留下的那个来说,每一秒都会是折磨。”
“我的错,他们都是好孩子。”齐家信微驼的背脊显得更加佝偻,他握住何权的手,轻轻摩挲,“阿权,等外公不在了,这栋房子留给你,你再传给小的……我对齐铮的记忆全都在这栋房子里,替我守好她,行么?”
眼眶微微发热,何权侧头深吸一口气憋住眼泪,说:“您起的那两个名字,改一个吧。”
齐家信愣了楞:“改哪个?”
“随便改一个,姓齐,给我爸留个后。”
“好……好……”
齐家信感动得老泪纵横。
欧阳衍宇喜欢的玩具,何羽白都没兴趣。在同龄的孩子抓着“狗咬胶”磨牙床时,何天才羽大脑发育早小白却喜欢坐在屏幕前看探索频道。尤其是出现实验室里瓶瓶罐罐的镜头,他就特别兴奋,拍着巴掌咧着只有四颗牙的嘴巴嘎嘎笑。
对比自家崽子把大金毛的尾巴放在嘴里啃,而何羽白已经会和金毛玩握手坐下的游戏,洛君涵内心深处的嫉妒泛滥成灾。再看郑志卿开会回来就陪着小白玩各种开发智力的游戏,他便把衍宇的“白痴”行为归罪于欧阳的陪伴时间不够。
接到洛君涵的抱怨电话,欧阳耐心安慰对方:“作为第一支在NYSE上市的中医药股票,华医堂会在华尔街设立办公室,到时候我就能有大把的时间陪你和孩子。”
“我用不着你陪,是衍宇需要双亲共同的关注。”洛君涵的语调并不愉快,“你太失职了,欧阳。当初我答应你生下衍宇,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做一个尽职的父亲。可现在我给他看你的照片,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以及,别想责怪他,我也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君涵,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却又要求我履行父亲的责任……”欧阳苦笑,“我现在无名无份,每次去洛家看你们都受尽底下人的眼色。”
洛君涵正要说话却看到儿子抱着狗尾巴要啃,赶紧把小家伙抄起来抱到腿上训。
欧阳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串英语,叮嘱道:“君涵,对小孩子要有耐心。”
“你不是说,我也还是个孩子?”洛君涵呛声道。
听筒里传来欧阳的笑声:“所以,你看我多有耐心,见你一次求一次婚,直到你答应为止。”
“你不爱我,你只不过是看上我的身家背景而已,欧阳,我不傻,你也别自欺欺人。”
“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想法。”欧阳的语调严肃起来,“你可以质疑我,但请不要贬低自己。再说一次,我有的是耐心,一定会坚持到你肯相信我的那一天为止。”
内心的迷雾被一缕日光照暖,洛君涵无意识地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靠在爹地怀里的衍宇突然失去了支撑,骨碌一下仰了下去,正摔到小白旁边软绵绵的驼绒地毯上。
小白煞有介事地摸摸衍宇的头以表安慰,同时用责怪的眼神看了洛君涵一眼。
秦枫霸着何权的沙发补觉,钱越推门进来,弯腰掐住那高挺的鼻梁,硬生生把人憋醒。
“再让我睡会,拜托。”秦枫翻了个身,攥住钱越的手不让他继续闹自己。
“谁让我一点半提供叫醒服务的?起来洗把脸,已经一点四十了。”
秦枫猛然翻身坐起,闭着眼抱住钱越的腰,打完哈欠抹抹眼泪嘟囔道:“哎,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睡个整觉,媳妇儿,自打拿到副主任医师的资格,活儿比之前多了一倍。”
“级别不同,能上的手术也多了,肯定比之前累。”钱越将手指插入对方的短发,帮他按摩头皮放松,“对了,昨天跟你爸谈的如何?”
秦枫终于睁开眼,扁扁嘴巴说:“他叫我回中心医院,让我多参与胸外的手术,好为将来做主任打基础。”
钱越眉梢微挑:“你怎么想?”
“我这性格不适合当领导,操不动心。”秦枫皱起脸,抬手扣住钱越的下腹,“可是为了崽子,我还是想努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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