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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见山一边翻阅律所群里不断弹出的消息,一边从包里拿出早就打印好的厚厚的一沓卷宗资料浏览,好在这趟公交车这个时间点人不太多,还能给他留出位置坐。
车刚开出没几个站,手机嗡嗡震动,来电显示是他同门的一个师姐,叫秦素素,大大咧咧的性格,平时就爱咋呼,遇到点事更是惊天动地。
电话里,秦素素扯着能唱女高音的大嗓门惊慌失措道:“师弟,出事了,段老师他突然晕倒了!”
林见山被她一嗓子嚎得耳鸣心紧,忙问送去医院没,秦素素回说现在就在救护车上,她跟另外一个师弟陪着过去,但现在纠结的是要不要通知导师家里人。
段岌和他爱人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子,已经在国外定居,段师母身体本就不好,没人敢拿这个主意。
林见山安慰六神无主的师姐:“先别慌,去的哪家医院?我现在赶过去。”
公交车停靠报站,他将腿上文件囫囵塞进包里,手机举在耳边边讲电话边匆匆下了车。
这边叮嘱完师妹,林见山又打给谭行之请假,用的理由是自己有急事,没提段岌晕倒正被送去医院,开庭日在即,他不想师兄因为这个分心。
段岌被送去了t大附属综合医院,是全国排名前十的三甲医院,诊断为脑中风,好在送来得及时,经过数个小时抢救,总算捡回一条命。
人出了手术室直接推进icu,一周后才转醒,这期间林见山的行动轨迹变成了学校医院事务所三点一线。
段岌素有t大法学院大魔头的绰号,对学生向来要求颇高从不心慈手软,还很毒舌,传说有学生被骂到心灰意冷自觉不是学法这块料,直接转专业了。
但林见山却很喜欢这个年过百半的小老头身上那股子严谨又固执的学术精神,是那种由衷地崇敬,段岌本人在业界也很是德高望重,明年就要退休,林见山算是他的关门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时候出点力是应该的。
这天段岌从icu转普通病房,林见山一早从学校赶到医院,又忙前忙后地收拾,院方特地给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带洗手间厨房跟小客厅那种,在住院部顶层,环境静谧。
安顿好一切,看师母有些疲累,林见山劝她回去休息,反正自己下午没什么事,就在这儿守着。
他这些天尽心尽力地照顾都被师母看在眼里,自家儿子远在国外父亲重病却迟迟未归,难免生出养儿当如是的感慨来。
师母刚走没一会儿,林见山接到谭行之的电话,对方手上的大案子昨天刚结案,不知从哪个师弟师妹那儿听说了段岌中风住院的事,第一时间打给了林见山。
“喂,师兄?”
病房内太安静,林见山怕打扰到老师休息,起身去外面走廊接。
“小山,老师情况怎么样了?”谭行之应该在开车,隐约听见汽车鸣笛声。
“今早转到普通病房,暂时稳定下来了,听说案子大获成功,恭喜师兄。”
谭行之朗声笑道:“同喜同喜,改天师兄请吃饭,再封个大红包给你。”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受之有愧。”
“别装,师母都跟我讲了,你这几天忙前忙后地照顾段老师,已经帮了大忙了。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上午我去医院看望老师,吃饭就约在中午吧。”
林见山没再推脱,“行,正好明天周末,吃过饭蹭你的车去趟律所。”
“大周末的去律所干吗?我可不提倡让实习生加班啊……”
林见山笑:“我是想看看你们那个案子的卷宗,学习学习。”
“……用功死你吧就。”
挂了谭行之的电话,林见山回到病房见护士正在给老师换药,他今天一大早六点多从学校出来,饭也没顾上吃,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忽然闲下来才觉出饥肠辘辘,就跟护士打了声招呼,让她帮忙看护一会儿,自己出去买个饭。
出了病房左拐是电梯口,这一层拢共就五间病房,走廊空无一人,格外僻静,只有他自己脚步踱在地面上的声响,以及隐隐约约不知是谁的说话声,听着像是个男的。
林见山本来好奇心没那么重的,他走过去按下下行键,电梯却停在一楼迟迟不动,走廊那头的人仍在讲电话,他断断续续听了一耳朵,只觉那声音没来由的熟悉,鬼使神差地探身朝声源处瞥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运动鞋,再往上,水洗蓝牛仔裤包裹着两条比例突出的大长腿,熨烫笔挺的卡其色双排扣风衣,敞着怀,露出里面叠穿的条纹衬衫,最后看到对方的脸,林见山愣住了。
后者刚从一棵盆栽后面踱步出来,手机贴面正讲着电话,不经意间扭过脸,与来不及躲闪的他四目相对。
林见山表情凝了一瞬,撤回视线,抬手飞快摁了几下电梯按键,数字缓慢攀升,他有点着急了,下一刻听见旁边响起一道分外熟稔的称呼:“林哥?”
辛衍将挂断的手机收进风衣口袋,主动追过来同林见山打起了招呼。
“好巧啊,”他唇角染着灿烂笑意,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透着见到了想见之人的意外之喜,好像全然忘了上次俩人那并不算愉快的交谈,“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好巧。”林见山转过身对着辛衍笑了笑,他一个成年人,总不至于让一个小自己四五岁的弟弟压制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这位辛小少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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