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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中都在分析,或说皇帝终止不兄之行,或说皇帝幸燕女,将为人父……好在天数台清净,文鸢没听到多少。
她只是一头雾水,空闲时,常去原来的宫室,在栏柱间寻找:“什么打火老鼠呢。”
“请公主回天数台。”汲怿说。
文鸢每受惊吓,猛回头,他都漠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文鸢看地上的长影,伴生一样笼罩自己。
“你不必等我,要教千秋,就先去吧。”她以为他往天数台,是偶遇自己。
“专程来接公主。”
“你受命看护我?”
汲怿正色:“住别处,则小臣不会过问,最多阶下叩首;同住天数台,没有上命,也要看护公主起居。”
话说得好,然脸色很差——他俯视文鸢,带些傲气,意为不要多想。
文鸢连忙点头。
其实不算同住,一天当中,汲怿在天数台仅一时二刻,教完就走:他毕竟由息再提为尚书,虽然被迫与紫骏竞争,失了官,每天依旧很忙,去中朝、去前殿、回自己的官庐睡觉,只有一天破例。
一天黄昏风雨。
待诏走完,天数台剩了旗帜,已经淋倒。水下高台,卷折黄土,花草覆灭。文鸢熄灯,暗昧中睁眼。
到今天,她与常人无异,没有灯火,几乎不能识物。她也不爱黑天,有使女陪伴,就点铜枝最多的大盏,把室内照得光辉明亮。但独处时,她总还会这样待着,四周越黑,她越舒畅,至于自己都怪恶:上瘾一样。
所在的夹室背阴,很静,文鸢听着自己的呼吸,几乎要睡。
“……父。”
是千秋,文鸢想。
闪电半刻才下,父声还在。
文鸢细听,以为千秋在廊中。
或许千年目盲不察,千秋溜出去玩了——文鸢还记得他父子相处的活泼。
她循声出来。
其实,千秋在房间,朗诵刚到手的孝经:“师父选段,资于事父以事母……资于事父以事君……兼之者父也……父……”
天数台夹室、个室连环,回声不小。只是文鸢没住过,不知道。
廊上灭灯。挂帘被吹湿。大雨内外徘徊。
文鸢上台,看没有人,知道误会了,便要回去。
闪电把汲怿打亮。
文鸢只看清黑白分明的眼睛,吓得踩错一级,去扶栏杆。
他已经在她身前。两人贴着,一人抓住另一人的手,很快都湿透。热的雨水流向谁的手腕。
“你怎么?”
“你流血了。”
他抓着文鸢,连她的热血一并抓在手里,去空台观。
观榭开阔,能见平原以外的光。文鸢因此看清他的脸:“这样大的雨,你……”
“与小殿下相约,教授本经,迟到了。”
“但狂风暴雨。”
“与小殿下相约,教授本经,迟到了。”
他开合嘴巴,像个偶人,同时撕开里衣,包住文鸢的擦伤。天候狂暴,他的动作很轻。累筑的高台都在战栗,文鸢由他禁锢,却动也动不了。
“汲怿?”
汲怿立刻松手。
文鸢擒住袖,帮他擦血,也被拒绝。
雨会冲洗,他说,并拿不染血的手向外挥一下。
乌云压夜,汲怿湿衣湿发,在省行走。
宫道无人,驰道无人,素砖只有他的官靴踩过。
离庐舍还有几十步。汲怿扶着树,不走了。
另一只手被他裹在袖中。
某一刻,他甩开袖子,把手往嘴里塞。
“是谁?”
“是我。”汲怿放下手。
郎中夜里巡门,碰到汲怿,彼此见礼,过后对郎官们说:“陛下爱臣,果然落落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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