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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之内,修仙界和人界并不是完全隔绝的。
如果以舟行晚原来世界的古代作为样本,这个世界的“人界”会更偏向于富饶平阔的“中原”,“修仙界”则类似于远古“蛮荒之地”,所占据的地理位置虽然灵气充沛,但大多未经开发,在千百年前修行者大批踏入此地之前,是寻常普通老百姓眼里的“禁地”。
“……瘴多虫毒、妖邪横生,百姓不堪其扰,道祖出关镇守,开宗立派,长久脱离于仙京,不受人皇辖管,独立人界之外。”
马车里,舟行晚看着《九州旧闻》里的这段文字,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有了新的了解。
流毓向来不爱看这些枯燥的文字,只是因为行路这段时间舟行晚偏爱看这种闲谈杂志,她偶尔也瞟上那么两眼,然后就兴致缺缺地转过头去跟别人谈别的话题:“所以我们去仙京到底是做什么啊,不是说修行者不得插手人界事吗,你们不怕别的门派群起而攻之?”
“人皇主动邀约,邀帖三年前就送到剑盟来了,我们怕别人说闲话干什么?”吕品?往外看了眼路程,估摸着傍晚之前就能入关,松了口气,“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这十几天你提都不提,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
流毓道:“那不是怕你们不方便说吗,到时候偷听到你们剑盟的秘密了怎么办?”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我们只要一踏进入关那条线,肯定会有人跑去跟盟主理论,没两天肯定满修仙界人尽皆知了。”吕品?不以为意,又好奇问,“那你怎么现在想起来问了?”
流毓理直气壮道:“憋了十几天憋不住了,反正如果真不能说,大不了我不听就是了。”
吕品?:“……”
好吧,是她的做派。
一话提完,车厢里又重新陷入沉默。距离他们从剑盟出发已有小半个月,互相之间基本已熟得差不多了,除开舟行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经常把玉秽当做空气,他们之间相处得还算愉快,就连最开始经常争吵的流毓跟吕品?都能和平共处了。
玉秽倒是对舟行晚的态度不以为意,哪怕对方再冷淡也经常与他说话,许多细节上更是照顾得无比妥帖,活脱脱一副好师兄的模样,看上去倒像舟行晚不知好歹似的。
流毓是个城府不深的,她看谁都像好人,有时看舟行晚忽略玉秽忽略得多了还会打圆场,再小声帮人说几句好话,然后不管舟行晚脸色如何,都兴高采烈地以为两人在她的撮合下重新和好。
总之,不管他们几人私下里各自是什么小心思,最起码表面上都相当过得去。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这一群人里只有流毓和吕品?两人活泛些,但凡他们两个闭了嘴,话题也就该就此终止才对。今天玉秽却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在短暂的沉默后看了眼舟行晚,突然开口道:“说起来,蘅晚就是仙京出身吧?”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舟行晚身上,元慎眼神微闪,正要问些什么,流毓已经一脸惊讶地抢了先:“真的吗?可不是说人界那边灵气微薄,竟然也有修行的家族?”
——诚如前面所说,修仙界是道教先祖移居蛮荒之地所划立,就算成百上千年后这边人声渐渐旺盛起来,修仙者的势力范围一点点扩大,终于有了点人界寻常的热闹;但毕竟这里最开始时险象环生,普通人难以踏足,再加上修仙者的能为之于普通人简直是降维打击,为了巩固人皇的统治,入关出关的条件变得极为严苛,两界逐渐封闭起来,修仙界这边对人界的信息知道得并不多,许多人对那边的印象都还停留在“灵气稀薄不适修炼”这种浅薄的认知上。
直到二十五年前人界人皇新立,逐渐放松了对关口的管治,但没人会闲得无聊去关注于修行无益的人界是什么状况,所以他们中大多数人对人界还是未知居多,这回一听玉秽这么说,尤其像流毓元慎这种年纪小点的,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吕品?却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小时候盟主哄我睡的时候讲过这个故事,说是有一婴儿诞生时天生祥瑞,明明生于人界,却天资聪颖根骨奇佳,人界当时的皇少子提议将其送来修仙界修行,又一眼被界内大宗门相中——原来说的竟然是蘅晚玉尊吗?”
流毓没听说过这个故事,但从吕品?嘴里听完却两眼放光,好像说的是自己一样:“师尊你这么厉害?”
舟行晚:“……”
他不知道啊!
虽然说他穿过来的时候系统是给他补了一下原身的相关记忆,但那些记忆最早只能追溯到原身进入宗门的时候,在此之前一切无迹可寻,期间就连原身回家的探亲的记忆也模模糊糊,他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
他不回应,流毓就当他默认了,想了想又问:“那这回去到仙京,师尊可不得带我们好好玩玩?我可以去师尊家里做客吗?师尊的爹娘会不会不欢迎我啊?诶呀都不好意思了,我得想办法给他们留个好印象才行。”
她说到后面竟然有些扭捏,流毓拍了拍自己的脸,显然已经沉浸在幻想之中。舟行晚仍旧没有应答,心脏却无端被那两个字戳中——爹娘?他自己本来是个孤儿,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这个世界……他竟然有爹有娘了吗?
舟行晚神色恍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玉秽将他表情看在眼里,温和笑道:“恐怕有些困难。我听说蘅晚跟家里关系不好,不然也不会多年来只回过两次舟家,我们贸然叨扰,恐怕只会平添麻烦。”
关系不好……舟行晚眼神微闪,他抿着唇,眼尾微微地垂了下来。
旁边的人如有所感,一小块重量压在膝上,舟行晚看过去,只见一包被油纸包好的蜜饯放了过来,再一侧头,尘轻雪靠在厢壁闭目养神,似乎早就睡着了。
这人真是……舟行晚心情好了点,对面流毓正闹哄哄地吵着要吕品?继续说闻人错从前说给他的关于舟行晚的“睡前故事”,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力,他就默默把那一小包蜜饯收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想让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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