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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舟行晚跟尘轻雪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关系里。
兴许是看出了舟行晚的不自在,尘轻雪没再像往常那样总有事没事地来找他,舟行晚则尽量避免了出门,他整日整日地待在房间里照顾为他受伤的玉秽,无事时仍然总是出神。
——只是这回的出神跟先前的出神不一样,先前舟行晚是想着尘轻雪问自己的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整个人是羞赧又尴尬的,皮肉里总泛着红;这回却是心情低落,无论什么时候都抿平着唇角,有事玉秽叫他他也神智恍惚,跟丢了魂一样。
看得玉秽都有些好笑,总没忍住逗弄他:“你跟尘轻雪吵架了?”
这一声将他从失魂的症状里拉了出来,舟行晚淡淡瞥了眼玉秽,转过身没说话。
玉秽却走了过来——上回他替舟行晚挡伤,虽然那道创口深至丹田,却不至于到日夜都要卧床修养的地步。因此两人现在的日常相处就变成了虽然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却几乎没什么互动,有时玉秽叫舟行晚倒个水递个药都被后者以“你不是自己能动”拒绝,舟行晚心道若不是为了躲尘轻雪,他才不要每天都在玉秽这儿受气。
是的,躲。
虽然舟行晚上回答应了不会再躲尘轻雪,但嘴上答应的是一回事,私底下怎么做就全凭他自己了,舟行晚就是不好意思再跟尘轻雪碰面,如今光是想着那人的名字他都一阵一阵的不自在,要是真的再在路上遇见,那恐怕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久久没听到舟行晚回应自己,玉秽知道他是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舟行晚的肩膀,后者瞬间抽神,防备地往后躲——可他如今坐在榻上,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是以舟行晚几乎是被禁锢在了座位跟玉秽身前,他猛烈地挣扎了两下,眸子里终于添了情绪:“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玉秽弯眼一笑,他伸出两只手指怜惜地拍了拍舟行晚的脸颊,后者厌恶避开,他却丝毫不在意,轻声道,“跟他断了也好,流云宗虽然记在剑盟名下,却也不是他们的附庸,这回直接跟师兄回去,也不必先去拜访剑盟了。”
舟行晚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听玉秽就这么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仿佛他是听了玉秽的话才这样做似的,这让他忍不住生出逆反心,道:“先前师兄不是把我交由剑盟处理,这会儿我不告而别,面子上怕是说不过去吧?”
玉秽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莞尔:“有什么说不过去的都有我来说,蘅晚跟我回去就好了,其余的师兄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舟行晚无语地笑了:“交代?这回回了流云宗,还有什么刀盟斧盟没有?”
“自然没了,就算有,也不会管到我们头上来。”
玉秽看出他是不满自己之前随意将他交给剑盟处置,却还是温和地回应了舟行晚的话,道:“从前的事是师兄不对,蘅晚若是记恨,全都可以偿还回来。”
偿还?玉秽也能让他把静元针弄到玉秽身体里去吗?舟行晚只是想了一下就没忍住暗笑自己天真,谁知道玉秽嘴上说得怎么好听,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他深知玉秽表现出来的示弱其实只是体现在嘴上而已,他不当真,卖玉秽这么一个嘴上的便宜,他们两人皆大欢喜,如若他当真了试图把静元针也弄到对方身体里去,那就真的成笑话了。
心里这么想着,舟行晚却不愿让玉秽过于得意,他心想笑话就笑话吧,嘴上毫不客气地挖苦道:“好啊,师兄想还,不如去死吧。”
玉秽笑意不减,他借着姿势的方便勾起舟行晚一缕头发拿在手上把玩,竟然点头:“蘅晚这么想与师兄生衾死穴,如此热情,师兄自然却之不恭。”
舟行晚一阵恶寒,他绷着脸把自己的头发一点一点从玉秽手上扯出,知道自己是说不过玉秽了,于是干脆闭嘴,不再给对方发挥的机会。
——要是尘轻雪在就好了。不合时宜地,舟行晚想起了他现在最想见又不想见的人,他记得尘轻雪嘴上也毒,是跟玉秽藏在笑容底下的软刀子全然不同的直白的呛怼,跟人对骂的时候还未曾输过,要是对上玉秽……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舟行晚又庆幸尘轻雪不在这儿了,诚然他很希望有个人能帮自己骂一骂玉秽,可在没见识过两人动真格的前提下,他又不想让尘轻雪输。
玉秽倒是心情极好,他完全把舟行晚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轻轻拂了拂衣摆,起身做准备去了。
.
说来也奇怪,那日偏安镇受到的妖袭很像有备而来,事后众人重整镇上一切事宜,时刻提防着妖族再次入侵,后者却始终没有动作。
直到这座小镇恢复得跟从前没什么差别,众人准备好了要离开,临走前尘轻雪还给偏安镇施加了一个抵御妖族的结界,妖族那边却始终没再有任何动静,平静得好像那天的袭击是一场错觉。
照例是两辆马车,流毓很自觉地带着花辞镜上到剑盟的那边,舟行晚却没有犹豫,他直接装作没看见车厢里尘轻雪期待的表情,转身上了流云宗这边的车。
这回不止流毓,连丹珩和元慎都没忍住多看了舟行晚几眼。
舟行晚仍然当没看见,他心里不好受,心想着快点进到车厢里坐着说不定会好一点。流毓已经爬到了吕品?旁边坐着,望见他的动作又犹豫着要不要下来:“师尊,您今天怎么坐那边了?”
吕品?看了眼这几天心情都很低沉的尘轻雪,也道:“是啊蘅晚玉尊,你那边人那么多怕是不好坐,还是来我们这边吧?”
舟行晚一顿,他还没斟酌好要怎么回这话,就有一双手从后面揽住了他。玉秽脸上照旧挂着温和的笑,这回眉眼间却多了几分锋利,他借着身上的伤病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歪到了舟行晚身上,半是挑衅半是假装真诚地说:“这段时间多谢剑盟替我照顾师弟,如今既然是要回去了,流云宗的人我们自己带,就不多劳烦了。”
他离得太近,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到了舟行晚的颈间,后者面上憎恶一闪而过,他正要推开玉秽,就被人以更亲昵的姿势附在耳边说:“如果蘅晚想让尘轻雪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最好还是配合一下,师兄这是在帮你。”
舟行晚微顿,想也不想地叫来元慎:“你师伯身子不适,你扶他上去,省得他再说一些有的没的。”
正不知他们是在演哪一出的元慎立马回神,从舟行晚身上搀住了玉秽。
玉秽倒是配合,只是嘴上仍不肯饶人,故作可怜道:“蘅晚真是狠心,师兄为了你成的这个样子,如今你倒是不管师兄了。”
舟行晚没理,又对因为那句“流云宗的人”而不知该不该下车的流毓说:“这边车上坐不下,你就跟他们一起吧,反正也麻烦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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