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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手机放在桌面上,忽然轻微震动了一瞬,屏幕亮起,成了昏暗书房里唯一的光。
喻泽川原本靠在椅子上打盹,听见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神色清明,很显然并没有睡着。他拿起手机,瞥了眼上面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蒋博云投资的那座海岛其实是银川集团早年的备选开发项目,周边资源丰富,风景绝佳。但喻老爷子当年私下带着团队在那里考察了许久,发现里面不仅毒蛇繁殖迅猛,而且存在地势问题,原本都已经和航运公司牵好线了,最后还是被迫放弃。
消息瞒得很死,只少数人知道。
蒋博云生性谨慎,一定会提前调查,但他派去的考察团都被喻泽川暗中收买,所以传回的消息永远只会是:利益大,可开发。
鼎游集团的林鸿景是喻老爷子的至交好友,在圈子里算龙头,只要他愿意出面引蒋博云在附近投资建设楼盘,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到时候海岛的内部情况一旦对外公布,不仅蒋博云上百亿的投资会打水漂,他甚至还会面临银行的巨额贷款。
只是,银川集团也会因此元气大伤。
“人都死了,还管那些东西吗……”
喻泽川在黑暗中轻笑一声,只有无尽的讥讽。他慢慢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细白的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磨砂轮转动,幽蓝的火光跳跃,照亮了那张阴郁的脸。
喻泽川右手捏住鼠标操控电脑,透过白色的烟雾,电脑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都是当年的账目。
出自蒋博云的授意。
出自陆延的手。
烟味卷进肺部,有些呛人,熏得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充满了血丝,仇恨就像喉间的咳意,怎么也止不住。
电脑里的数据喻泽川整理了很久,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甚至能清楚背下里面的每一个数字,但总有两个人的名字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没办法从里面剥离。
陆延当初撒的谎,在这些如山的证据面前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喻泽川盯着屏幕轻声吐出这句话,没有太过愤恨起伏的情绪,只有理所应当的平静,就像杀人偿命,欠债当还,而他也要讨回属于自己的那笔帐。
薛晋晚上驱车赶过来的时候,桌角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他嗅到空气中浓郁得有些呛人的烟雾,下意识看向坐在电脑后的喻泽川,眼中罕见闪过一抹挣扎:“泽川,你一定要去吗?”
喻泽川拉开椅子起身,纯黑色的衬衫裹住身躯,已经瘦得有些空荡了。他站在落地窗前,伸手贴住冰凉的玻璃,远处的霓虹灯光、人声鼎沸好似触手可及,却早已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声音低沉,反问薛晋:
“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你说我要不要去?”
薛晋上前一步,显得有些焦急:“可是蒋博云已经上套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身败名裂,我们没必要……”
他话未说完,倏地对上喻泽川那双阴鸷狠戾的眼,剩下的话就像被什么堵在了喉咙口,多说一个字都会变成背叛。
细密的汗从额头冒出,薛晋攥紧拳头,内心做着天人交战,最后他终于做出妥协,颓然闭目道:“我和你一起。”
他又定定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起。”
喻泽川这下没出声了,他望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来说算兄弟又不算兄弟的人,心情一度复杂到了极点。尽管当初他们约定好一起复仇,但事到临头,喻泽川忽然发现薛晋和他还是不一样的。
对方没坐过牢,也没沾过血,只要能从这道漩涡中抽身离开,后半辈子依旧是干干净净的,他甚至还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在等他。
穷途末路,一无所有,这些词仅仅只是喻泽川一个人的写照。
因为抽了太多烟,嗓子被熏得沙哑:
“我说过,你只用让蒋博云签下合同,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薛晋却出乎意料的坚持,红着眼低吼道:“我当初也说过了,有什么事一起办,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当兄弟,觉得我不配帮爷爷报仇?!”
喻泽川皱眉:“我没这么说过。”
薛晋的胸膛起伏不定:“泽川,你好不容易出来,我确实不想让你再沾血,但如果你一定要蒋博云血债血偿,我和你一起!”
空气彻底陷入了静默。
喻泽川没说话,似有动摇。
薛晋趁热打铁劝道:“泽川,等蒋博云破产之后,他会生不如死的,你与其弄脏自己的手,为什么不让他自生自灭?凭我们两个的本事,银川集团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何必为了这种人赔上后半辈子?!”
薛晋的话是有道理的,可道理只是道理,太多人明白,却根本做不到。
喻泽川睨着薛晋焦急的神情,最后情绪不明的“嗯”了一声:“我考虑考虑。”
薛晋闻言紧绷的脸色终于有所松懈,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这就对了,爷爷也不希望你为了那种人渣弄脏自己的手。”
喻泽川不置可否:“你过来有事吗?”
薛晋眉头微皱:“没什么,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蒋博云今天好像有些奇怪,带着两个保镖不知道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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