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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胭脂,归菀一瞧镜中的那个人,肤若白玉,眉山如翠,樱唇似饱涨了的莓果,一揉,便能裂开似的,一想到晏清源无事盯着此处似笑非笑的目光,归菀把胭脂盒子一掼,拿帕子擦了几嘴,却于事无补,她本就是不点而朱的一口娇艳,此刻,看的碧秀又一头雾水了,目光却舍不得从归菀脸上移开。
不觉就嘀咕起来,这位陆姑娘,生的也太好了,难怪世子如此珍爱,算了算时辰,出来准备晚饭,走到甬道那,不觉往前走几步,伸长了脖子直瞪,见一行人影过去,认出刘响,把个双手一挥,奈何对方目不斜视,一脸严肃地走了。
隐约听见声“世子爷”,碧秀一喜,暗道好歹世子爷去看一眼陆姑娘,也不枉,她前后忙活也算有功,便踮起脚,还想再瞧个清楚,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从阶上崴掉下去,哎呦大叫了一声,十分刺耳,那边侍卫警觉,早一个箭步过来,把人拎起,灯笼照到张狼狈惊慌的脸上,刘响蹿到眼前,认出她来,随即厉声斥道:
“你鬼鬼祟祟跑这干什么?!”
“我给陆姑娘备饭……”碧秀领口还在侍卫手底攥着,话都飘了,劲儿一松,人才跟着喘口气,眼瞥到似惊动了晏清源,赶紧见机朝他远远见礼:
“奴婢见过世子爷!”
说着往前一凑,悄声道,“陆姑娘知道世子爷回来了,在等世子爷。”
晏清源归府,甲都未卸,一身的枪林箭雨肃杀之气依旧浓郁,碧秀不由打了个哆嗦,说完立时后悔多嘴,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听晏清源似轻笑了一声,喊住她道:
“是吗?那让她略等一等。”
碧秀顿时再受激励,话一下又多了起来,扭头对晏清源小声道:
“陆姑娘有点想家了,当然,最想的还是世子,今日奴婢陪着她去递了封家书,世子爷……”
晏清源眉头一蹙,打断她:“什么家书?”碧秀轻轻咳了声,以为晏清源怎会不知她有亲人,遂答道,“就是姑娘在邺城的姊姊啊!”
她的本意,是要晏清源多关怀下归菀,谁知晏清源只是把眸光一定,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顿了片刻,才问碧秀:
“之前递过家书么?如何送出去的?”
碧秀被问的一懵,连忙摇头:“应该没有,今日是头一回,陆姑娘找商客捎带的。”
“她怎么找到的?”晏清源连声逼问。
碧秀这时听他口气不对,稀里糊涂答道:“奴婢也不知,奴婢当时在买其他东西……”
雪扑簌得越发紧了,晏清源往外一瞄,即刻吩咐刘响:“带上她,给我截下来!”
刘响在一旁早听出门道,把碧秀一扯,知她忍不住要叫,压低嗓子训道:
“不要嚷!再嚷把人丢野沟里去!闭嘴!”
吓得碧秀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发生何事,被刘响拖拽到门口,一挟上马,顶着鹅毛大雪,疾驰出去了。
雪落无声,四下里,除了摇曳的点点灯光,似再无他物,晏清源并没赶去归菀那里,而是遣散了众将,只命亲卫在北宫外院严加把守,任何人不见,一路青石板上脚印子不断,一脚跨进内院,自己先解了大氅,雪一抖,迎上自里头出来的李元之,大氅一掷,三五下卸了甲。
明间诸物一点不剩,已是个灵堂模样,长明灯里,正燃着烈酒,一口巨大的柏木棺椁停在中央。大相国遗言是要薄葬,弃楠木,选柏木而已,晏清源略作打量,转身进了稍间,暖阁已撤,他一现身,穆氏含泪给他腾出了空:
“你阿爷不入棺,正是等你最后一面。”
床上人,面色如生,是生前已经黯淡了的气色,晏清源不语,只是摸了摸大相国冰凉的手,已不能蜷,静静看了片刻,抬头对李元之道:
“把棺材打开,我抱大相国入棺。”
逝者远比平日要沉得多,纵是晏清源,也微觉吃力,将人小心卧下,看了看熬得有些脱形的穆氏李元之,这几日的辛苦重压可知,他一撩袍子,同两人一道围坐在了棺椁前,朝脚下长明灯里烧起纸来。
“玉壁的捷报我稍候就上折子给邺城,至于大相国,我还是那个意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内耗,先不发丧。”晏清源拨拉着火盆,当机立断,“我这就给柏宫也去信,让他来晋阳见大相国。”
“他不会来的。”李元之没有半点怀疑,果断答道,“世子这个时候给他去信,他焉能不多想?玉壁一战后,他从南路火速撤回了河阳,我怕早就有了谋逆之心,只碍于大相国安在,他不敢妄动。”
晏清源揉了揉眉头,眼眶子发酸:“那也得写,他来了,我不费一兵一卒擒杀他,他不来,我也师出有名讨伐他。”
那边穆氏把大氅取来,往他肩上一搭,点了点头:“子惠这话不错,这封信,是要写的。”
“好,世子留心,大相国每与柏宫去信,落款处必拿黑点做记号。”李元之提醒道,晏清源抚了把额头,手底纸钱被火势一飞,他嘴角扯了扯:
“我就在这等着他先动手。”
见世子这是铁了心,一副静候河南之变的模样,也知柏宫扯旗造反,那是十有八九了,早年一起共事,柏宫不止一次同百里子如一帮勋贵提及过,心底万分佩服的,只有大相国一人,世子鲜卑小儿,难能与其举大业,这话在脑海里辗转一遍,李元之忽的一拍脑门:
“世子在邺城,可是让崔俨也弹劾过柏宫?”
这话根本无需回答,彼时崔俨弹劾的勋贵,数不胜数,四贵都在其列,遑论一个柏宫?李元之却也无需世子回答,心事重重的:
“倒给他起事的好名头,说是崔俨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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