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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失去了活着的希望,也看清了现实却无力反抗时,那留给她唯一的出路便是带着恨意疯掉。
这也是大多数失去女儿的弗宓女人的想法。
弗宓的献祭永远不会停歇,弗宓的大多数男人都是大祭司天生的信徒,他们对大祭司唯命是从,哪怕需要杀死的是自己的女儿。
他们并不会知道生活在弗宓的女人每日都是多么恐惧,既担心自己的女儿是下一个,又担心自己成了下一个。
他们也并不会知道,这样的恐惧足够将人逼疯,而人疯了之后反倒没有畏惧了,也没有敬畏了。
她们变得那样冷寂而沉默,麻木的眼时常望望那座被炸裂的矮山,大抵是在估算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将她们憎恨的一切推翻。
一开始是那个故事,谁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女人传出来的,可大家都有志一同地偷偷扩散开来,她们希望能有人听了这个故事醒悟,不要再牺牲无辜的生命,可是没有用,大祭司很快禁止了这个故事的流传,甚至还处理了几个传播的人。
后面她们还做过什么样的挣扎呢,没有人知道,但总之不是真正麻木的,若真正麻木便也不会好心将侠女赶出城了,可也必然是没有成功的,否则也不至于借中原大军压境的机会,展开最后的复仇了。
这尊可怕的金身,长久地沉眠在地底,史书上没有只言词组,若不是傅雅仪的挖掘那又要到哪一日才能重见天日呢?
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余姝不记得是听谁说过这句话,但用在此刻却感觉十分准确。
弗宓神像下的真相太过令人难以接受,以至于余姝甚至一时想不到一个词去形容她明白这一切时的感受。
女人之间的共情能力总是太过强烈,哪怕相隔几百年的时空她都仿佛能感受到那时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女人的绝望与痛苦。
她扭头瞧了眼傅雅仪,却发现她的夫人已经面色平静了下来,只是那双幽黑的眸中带着点深邃,她正细细打量着面前这樽神像不知在想什么。
神像迟早是要挖出来的,可是要如何处理又成了一个问题。
四周依旧是森森的夜色,风刮过时仿佛都成了神像的呜咽与悲鸣,那尊形容诡异的金身囚禁住的是数百个无辜的灵魂。
“夫人,”余姝轻声唤了她一声。
傅雅仪指尖摩挲着一块白玉,状似不经意地应了一声,“嗯?”
“这尊神像我们该怎么处理?”余姝问道。
“等一等吧,”她缓缓回答,“让赦赫丽去寻啷彩教的数据,看看这种法子该如何化解对死者最为有利。”
一般情况下傅雅仪从不信神,她也不相信这世上有神灵的存在。
可当她也感到无力而悲悯的时候,似乎除了信一信神也没有别的补救法子了。
她无法替这些少女报仇,也无法拯救已经死去的人。
那便只能寻一个最妥善的法子,处理了这尊雕塑。
“那地宫呢?”
傅雅仪说:“继续建,就在埋藏这金身的位置上建。”
余姝蹲在地上,托着腮,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金身,点点头,笑起来,“好呀。”
五百年前一群少女在此被残害,五百年不得自由,五百年后一群女人在地上地下建起女子经商买卖的商行,女子在其中自由穿行。
这是桩所有参与此事的女子都觉得极妙的事。
仿佛有天意一般,让她们在这偌大的山林里寻到了这么一个位置将金身挖掘而出;让她们在大千世界里寻寻觅觅,寻到了五百年前岁月留下的悲怆一笔。
这不是在阻止她们前进的脚步,而是在告诉她们走得快些,再快些。
月亮在说,山间的树在说,林间的风在说,哪怕是这一尊可怕的神像也在这样说。
说你们不要重蹈覆辙,说你们要屏着一股蛮横的劲儿往前冲。
说你们要让这山川声声不息,说你们要让这日月变了天地。
自金身被挖掘出来后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傅雅仪下令将金身运出来,覆上盖膜后暂时存放到了她们的武器基地中。
赦赫丽这半个月找了不少相关的朋友去询问啷彩教的事,结果却都没什么结果,因为这啷彩教实际上也只是西域邪派的一支,还是并不十分猖獗的一支,很快便被西域朝廷镇压的那一种,存在的时间也就百来年,弗宓的事发生时恰好是啷彩教最为猖狂的时候,弗宓灭亡后啷彩教又延续了数十年,最后被西域朝廷派人剿灭,剿灭的主要方式是血腥暴力的镇杀。
因为西域的文字大多刻在石碑上,浮雕上,少有文字记录,对啷彩教的记载太少了,而啷彩教作为一个邪恶教派,更不可能自发写下什么著作落人把柄,大多采取口口相传的方法传播,要寻到一个懂这个邪恶教派的人实在很难。
可在六月初,傅雅仪却接到了庵璧寺的长老相邀。
庵璧寺是落北原岗第二大的寺庙,前朝建立,已有将近三百多年的历史,当然,它最大的特点是这个寺不拘男女,里面有和尚也有尼姑,各自占据半壁江山,且景色颇好,面朝海子与雪山,到了六月可以瞧见满园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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