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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楼道中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保安室规定每过一个小时要在打卡处打卡,这时候距离上一次打卡才没多久,卞青又并不指望能有人帮上忙,连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地下展馆中多数是青铜器,因此灯光会比楼上要亮上些许,但也仅是能看见周围物体轮廓的程度。卞青又没有看见那道白光,他第一眼就被“双剑合璧”展的展柜所吸引。
他的呼吸凝滞了,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那把鱼师剑不见了。
卞青又感觉手脚发麻,他走了几步,才有些缓过来,急奔到展柜前,瞪大眼睛往里看,可那一眼能看到底的展台根本毫无隐蔽之地,没有就是没有。
他退后几步,呼吸有些急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绕着展馆走了两圈,没有任何人为开启过的迹象,展柜的玻璃清晰透亮,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卞青又眼角略过一抹白,他立刻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
展柜与地面连接的边沿散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卞青又蹲下来,伸手沾了一点,指尖轻轻搓了搓,细腻的粉质在指尖匀开,那是他很熟悉的东西——一种矿物颜料。这是由蛤粉与珍珠粉调成的白色矿物颜料,古画中的白色一般多为蛤粉,虽然蛤粉也被称为珍珠粉,但实际上只是贝壳烧制的,加上珍珠磨成的粉后会让白色更有光泽。而在博物馆古画藏品中运用到的,卞青又脑中跃然而出的第一个,便是那条长裙上的天鹿。
指尖的粉末倏地亮了一瞬,立刻便暗淡了,那一抹白在指尖显得有些发灰。
卞青又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置身冰窖,他的目光定定锁在前方,那里投着他的身影,模模糊糊,但至少可以确认是只有一个。
一大片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的瞬间,将他的投影也吞噬殆尽,卞青又瞪大眼睛回头,雪亮的刀锋正迎头斩下……
办公室的灯闪了闪,突然就熄灭了,姚莘?不得不从伏案疾书中抬起头,在黑暗中不小心碰掉了眼镜。片刻后他适应了黑暗,逐渐能借着身后的窗子透出的一点幽暗月光看见周围的摆设。但年纪大了,老花眼十分严重,没有眼镜根本不行,姚莘?皱着眉,伸手拿起左上角的内部通迅电话,摸索着按下保安室的快捷号码。但在“嘟”的一声响后,电话也断了电。
姚莘?站起身,扶着墙慢慢移动,才走了几步,门砰的一下弹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一个人站在门口,姚莘?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判断出来人是谁:“是你啊,怎么停电了?”
卞青又站在门口,僵直地像是被捆住手脚束缚在一根直柱上,一点都不自然。他面色有些泛青,像是透出了他原本的颜色。姚莘?又迈出了一步,却听见卞青又开口了——
“馆长……跑……快跑!”
他一句话说完,双目瞪到极限快要裂开一般,从右耳上方到左胯下方连出一条黑线,在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中,整个人由那条黑线一分为二。这一场景映在姚莘?震惊的双眼里,随即卞青又的身体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姚莘?有些不敢置信,退回到桌子边寻找自己的老花镜,他戴上眼镜后第一时间看向门口,门确实被打开了,但那里空无一人。
姚莘?走出办公室,外面细长的走廊没有任何分支岔道,也没有多余的门。他缓缓前进,寂静的大楼听不见任何人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声“呜呜”的,轻轻浅浅幽幽咽咽。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呵——”
姚莘?回过头,长廊空荡荡,毫无遮挡。
颈后突然吹过一道劲风,冰冷刺骨,姚莘?猛然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身后,不躲不闪。
它身着铁甲,头戴鸱鸮纹胄,除去一身金属甲胄,全部布料经年累月腐蚀破碎,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潮气与腐臭。它的肩甲有节奏地起伏,仿佛它还活着,还有呼吸,但从甲胄下露出的身体部位全是有些发黑的尸骨,面部残留的组织顽强地依附在骨头上,几缕枯发从鸱鸮纹胄下探出来,拂过枯骨凹陷的脸颊。
身着甲胄的恶鬼手中握着双刀,它并没有动用武器,只是用那双只剩黑洞的眼睛盯着他,逐渐逼近,近到那张骷髅面孔几乎要挨到鼻尖,骨骼上自然形成的沟壑都纤毫毕现。姚莘?呼吸急促起来,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一阵阵绞痛侵袭,让他根本无法跑动起来。
双手不由自主抓挠着胸口,他透不过气来,呼吸也一次比一次短,就像一个破风箱,大口大口地去吸却只能获取很少的空气。
最终,姚莘?心脏骤停,仰面倒在地上,双目瞪圆了,嘴巴大张,最后的挣扎也随着呼吸消失了。
打卡的时间又到了,保安走出保安室,一层层往上找到打卡的机器进行打卡。他来到五楼,习惯性瞟了一眼馆长室,似乎门开着,长廊尽头有灯光透出来。保安变换几个角度看了看,看见地上倒着的人脸色一变,迅速奔跑着靠近,同时拿出对讲机焦急地通知一同值夜班的同事。
夜间温度比白日稍低,但也不会低太多,骤降的温度让顾苏瞬间惊醒,他睁开眼,保持着侧卧微弓的姿势,虎贲在床脚蜷成一团,不时传来小小的呼噜声。
掀开薄毯,顾苏看了看闹钟,现在是凌晨两点一刻。他看着房门,阴冷的风从门缝里灌进来,起身穿好鞋,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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