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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予怀听着他恼羞成怒的声音,回头与江敬衡对视一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用眼神发出询问。
他在发什么癫?
江敬衡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兀真的阴晴不定似乎已是常态,瓦丹士兵很快鱼贯而入,雷厉风行地拽起两人,推搡着往外走。
祝予怀被押着穿过营地,扔进了一处四面透风的牲栏。
风寒未愈的江敬衡也被推了进来,士兵往他身上丢了块破毡子,冷漠地向看守牲栏的奴隶道:“看紧些,祭旗之前,别让这两人死了。”
祝予怀从地上爬起来,悄悄打量那瘦胳膊瘦腿的小奴隶,眼睛微亮。
逃跑的机会来了?
刀锋
太阳落山后,草原的风就逐渐转凉了。牲栏又破又旧,江敬衡只能裹着破毛毡御寒,祝予怀替他挡着风,一边暗暗观察瓦丹士兵巡逻和换岗的规律。
到了晚些时候,有人来送水食,祝予怀闻声望去,看到了早晨见过一面的赫苏。
赫苏似乎是想进入牲栏,但负责看守的奴隶懒得开门,直接抢过他手中半生不熟的饼子,丢进了牲栏里。
饼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灰,赫苏眼巴巴地望过来,好像有点不安。
江敬衡已经睁了眼,向祝予怀低声道:“捡起来吧。”
祝予怀听话地将两块脏饼子捡了回来,再抬眼时,赫苏默默在水槽里添了水,低着头跑了。
祝予怀用袖子擦了擦饼,递给江敬衡:“您吃吗?”
江敬衡摇了下头:“先看看是什么馅的。”
祝予怀不明所以,借着牲栏外的火光,摸索着将饼子从中掰开,发现里面嵌着一株草药似的东西。
祝予怀愣了须臾,立刻把饼子合上,往牲栏外瞟了一眼,压低声问:“这是续生草?”
江敬衡并不意外,轻声道:“你藏好,说不定能用上。”
续生草是一种长在雪原上的珍稀药材,祝予怀只在师父的手札里看到过,这药多用来给濒死之人续命。
祝予怀诧异又困惑,声音更低了:“刚刚那个叫赫苏的孩子,您认得?”
“一年前我救过他一命。”江敬衡的语气有些复杂,“拓苍山中曾爆发过一场疫病,瓦丹人为了杜绝后患,要将染病之人全部烧死。赫苏也被传染了,瓦丹人把他推进火坑时,他用大烨话喊了‘救命’……我一时心软,把他救下了。”
祝予怀下意识想起了湍城:“那疫病,该不会是虏热疮吧?”
“没错。”江敬衡沉沉叹气,“我治好了赫苏,但兀真也因此掌握了治疗虏热疮的药方。有了防治的对策,他便有恃无恐,用病患的血喂养了许多毒虫,打算将毒虫用在两国战事上。”
祝予怀紧张起来,赶忙问:“他养了多少毒虫?”
江敬衡说:“本来有一窝,不过三个月前,我找到机会捣毁了虫穴。但还剩下一只毒虫,被吉日楞带入了大烨。”
原来湍城伤兵营的疫病是这么来的。
祝予怀有些后怕:“还好湍城药材充足,一只毒虫威胁不到整个北疆。”
但他很快想起件要紧事:“您毁了虫穴,兀真可有伤害您?”
江敬衡扯了下嘴角:“他气得快疯了,把我钉在拓苍山的崖洞中自生自灭,即位后才想起来给我收尸。”
祝予怀声音微滞:“那,那……”
江敬衡宽慰道:“放心,老天不收我这样命硬的人。我在崖洞中染了风寒,还梦见师父驾鹤来接我了,但他老人家脾气大,一脚把我踹下了鹤,我一睁眼,人就在王帐了。”
祝予怀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起师父,江敬衡的神色又有些黯然,问道:“师父他,当真已经仙去了?”
祝予怀鼻子一酸,如实说:“师父是两年前入秋时走的。”
江敬衡沉默许久,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喟叹道:“难怪啊……我这两年总梦见他。”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江敬衡就体力难支,疲倦地闭上了眼。他身上的当孤之毒本就深入骨髓,又在瓦丹受了多年的折磨,一场风寒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到了后半夜,瓦丹营地静谧下来,祝予怀挨着江敬衡,时不时担忧地探他的脉搏,又将续生草揉碎了一点喂他。
江敬衡感觉到唇齿间的药汁,出声阻止道:“别做无用功。”
看守牲栏的奴隶已经在犯困了,不远处守夜的士兵正在等候换值。江敬衡的声音很轻:“续生草能强化人的心脉,你留着自己用,找到机会就逃,不用管我。我了解兀真……他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就死了的。”
祝予怀攥着半株续生草,心中犹豫。
要逃出牲栏并不难,他的竹簪子里有至少十发银针,足够他放倒周围的士兵,抢一把刀、一匹马。
难的是怎么越过层层守卫,带着江敬衡逃出营地。
要是能让营地中起乱子……
正这么想着,祝予怀突然听到远处有不同寻常的响动。士兵们也察觉了异样,不多时,营地中有人跑动呼喊了起来。
祝予怀听不懂瓦丹话,江敬衡却立刻睁了眼:“东边起火了。”
他们的位置视野狭窄,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从瓦丹士兵的反应来看,事态好像有些严重。
风里很快弥漫起烧焦的气味,赫苏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逆着人潮边跑边喊:“是唳鹰族,唳鹰族起兵造反了!快去东边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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