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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澍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的家。
他像是被明明白白地割裂开,游魂随着姜裴一道离开,遗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冗余的躯壳。
麻木的,只会重复着机械动作,作不出任何喜或怒的情绪表达。
凭借着惯性一样,他跌跌撞撞地上了二楼,推开那一扇再熟悉不过的门。
屋子里的一切布置还是姜裴走之前的模样。
窗帘半合着,窗边的画架还好好支在那里,雪白的画纸上空无一物。
被子凌乱地堆积成团,床边斜靠着一只浅蓝色的棉布拖鞋,另一只则甩在柜子旁的角落里。
一切都再寻常不过。
好像姜裴下一刻就会从被子团中探出头来,很轻松地伸一个懒腰,慢吞吞地睁开眼,用浅琥珀色的瞳孔看向他。
沈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慢慢地俯下身去,屏住呼吸,像是带了些异想天开的痴念一般,手微微颤着,掀起了被子。
下面空无一物。
再也不会有人在这里等着他回家。
他怔怔地站在床边,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像是脱力一般地,将头埋进了枕间。
这里似乎还残留着姜裴的气息,微不可察的甜香,糖果与点心一样惹人爱。
只有那么淡淡的一小缕,沈澍不由得将呼吸屏住,生怕动作大了,便要消失不见。
他胡乱地除去了身上的衣物,赤裸着,将自己裹进了那一床被子中。
熟悉又静谧的黑暗里,他眨了眨眼,又很轻地合上。
鼻端被姜裴的气息充斥着,他微微弓起脊背,蜷缩成很小的一团,想象着自己正很安全地待在姜裴的怀抱中,自欺欺人地陷入了沉睡。
沈澍睡得并不安稳。
梦成串地叠着,一环扣一环,光怪陆离,叫他分不清。
幼年时候的姜裴和如今长大了的姜裴交替在梦里出现,伸出手,将他牵住或者推开。
最后两张脸重合在一处,渐渐隐没在虚无里。
“不要跟着我了。”像是有人贴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穿透耳蜗和鼓膜,一直落到心上去。
火星跳跃着,烧灼在那一颗完整的鲜红的器官上,叫它痉挛、颤抖,萎缩成一块了无生机的焦炭。
只是在梦里,沈澍就痛得全身发抖了。
谁来救救我?他揪住被子角,浑浑噩噩地想。
这世上能救他的人唯有那一个。
业火焚荡,削肉剔骨,也只得那样一个人。
已经不肯再要他了。
已经被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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