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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脑子一片空白,余霆只是看着他,眼神在明亮的月色下如一汪深泉,清风似乎吹进了他的瞳孔,荡漾开的波纹跟月下山川融合辉映。
黎纵的脑子卡壳了很久:“那个……你那个……是你啊?”
余霆扑哧一声笑了。
黎纵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表情空白地看着余霆笑。
余霆苍白的手指指了指藏在黎纵领口里的项链:“所以你喜欢萤火虫就只是因为这个?”
“…………”
黎纵的脑子已经宕机了,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能给程瑞东提供鹰箭内部精确情报的只有烟雀,当时黑衣男子在芦苇荡对他诸多手下留情就足以证明对方可能是自己人,在鹰箭内部的自己人,除了烟雀还有谁?……等等!
黎纵眼神放空了好一阵,忽然像回了魂似的,猛地挪到余霆面前,紧凑到余霆眼前:“那天在芦苇荡里的人真的是你?”
余霆轻叹了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是我。”
“太好了!!”
黎纵喊了一嗓子,一把将余霆整个抱进了怀里:“太好了余霆!你清白了,这下你真的清白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原来真的是你!!”
余霆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了,艰难笑道:“你是不是……太兴奋了。”
兴奋??
怎么能不兴奋?
“余霆!”黎纵握着他的肩与他四目相对,“有些话我终于可以对你说了,你知道我之前我为什么查你吗?”
余霆当然知道,他又不傻,黎纵查他莫非就是怀疑他,他从鹰箭回归,组织对他的质疑从未停止,毕竟他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程瑞东已经牺牲两年了,这两年他彻底跟警队断了联络,被怀疑变节很正常,黎纵查他、防他都合乎情理,但他选择不点破,而是状似无意说:“不是因为你早就喜欢我,想了解我吗?”
黎纵顿时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余霆,我先说明一件事,无论我之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不管我之前干的那些事儿有多离谱多可恶,但现在,”他停顿了一下,一把握住余霆的手,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掌心里,“我现在对你绝对是真心的,我满心满脑装的全是你,我这辈子都想跟你就这么过,你明白吗?”
余霆轻轻合了一下眼睑:“我信,你说吧。”
虽然余霆这么说,但黎纵心里还是在打鼓,墨迹了半天:“其实在你还没报道之前,我就接到上级指示对你进行秘密调查和甄别,我故意把你调到勤务组,为的就是不让你碰情报。”
“嗯,然后呢?”
黎纵继续说:“烟雀的档案在程局时候被自动销毁了,程局是唯一见过烟雀的人,他临死前最后去见的人就是烟雀,组织不仅怀疑你变节,更怀疑你是不是真正的烟雀。但是现在好了,程局不是唯一见过烟雀的人了,我也见过你!我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是啊,他抓住了王辛玄,挖出了幕后的部分毒链,加上黎纵的证词,应该可以证明他的清白。余霆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还有吗?”
黎纵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就是……就是我说我……”
他激动地说着忽然就卡壳了,余霆看他一脸牙疼,索性帮他说:“然后就是公开追求我,你当时是怕我对你调查我的事起疑心,怕我若真是变节者会打草惊蛇,所以才假装追求我,借机跟我走得近些,方便监视我的生活,没错吧?”
“…………”这一番话被余霆云淡风轻地讲出来,黎纵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像一个跳梁小丑,顿时有点泄气,一时语无伦次起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难怪在青神河边你说我根本不是喜欢你……不对!其实也不全对,我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对你……总之我发誓,如果我现在还骗你我就……”
余霆抽手捂住他的嘴:“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很多事情一旦迈出第一步就很难回头了。这句话是潜入鹰箭前程瑞东告诉他的,这条路没有回头路,一旦做出选择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如今也是一样,像他这样的人,心门锁住的东西有多么不堪,打开之后就会有多么致命。
余霆冲黎纵笑了笑:“不是你逼我的,是我自己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怎么样我都不需要你付出代价。”
即使真如杨玉宝所说的黎纵只是玩玩,那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既是自己撞的南墙,又何故怨南墙。
余霆的声音不大,还带着软绵绵的无力感,却震得黎纵心尖发颤,他竟然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某方面快要输给余霆似的。
黎纵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忽然一个绿点闯进了视线。
一只萤火虫飞到了眼前。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萤火虫已经飞满了山坡,在涌动的穗子草波浪间跃动,像一片着陆的银河在与大地相遇时有了生命。
黎纵站了起来:“余霆啊。”
“??”
“这个给你。”
余霆坐着没动,只是微微仰头,看着递到眼前的那串银晃晃的项链,疑惑皱了皱眉:“这个?”
黎纵背对着山丘,月亮和银河都在他身后:“里面这只萤火虫是五年前芦苇荡里的,它自己钻进我的口袋跟我回了家,我养了它几个小时,但这东西太脆弱了,八成是嫌弃我家水源不干净,一气之下一命呜呼了,我就把它捯成了琥珀,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现在给你了。”
“给我?”余霆并没有去接,只是怔怔地看着黎纵。
黎纵说:“这些年我把它当幸运符,也用它警醒自己不能盲目冲动,遇事冷静沉着,同样的错误绝不能犯第二次。”
余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那还是你留着吧,你在行动一线,比我更需要警醒。”
黎纵不由分说,直接把项链挂余霆脖子上:“我觉得它更适合你,你做事比我冲动,拼起来更是回回不要命,尤其是碰上关于鹰角箭和曹定源的事,青神河大桥的时候是,王家老宅的是,那天在火场里也是。”
“…………”
黎纵将琥珀坠子收进余霆的领口里,贴着皮肤放好,轻轻将他的头按进怀里:“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要再觉得自己烂命一条……”
余霆深深地吸了口气,黎纵的气息顷刻灌满了大脑和身体,他不自觉地又往黎纵怀里钻了钻。黎纵的温热的大手覆上了他的后脑:“你记住,我不会强迫你向我坦白任何东西,你、鹰箭、曹定源、程瑞东,甚至俞秋风,只要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可唯独你不要命这一点我忍不了,你每次拼起来完全不顾自己死活,甚至不顾我……”黎纵意识到自己越说越大声,稍微压了压心底的情绪,“答应我,下次你要是看到这个项链,你就想想我,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先想想我……行不行?”
余霆轻轻地环住黎纵的腰:“嗯。”
“这回可不能再骗我了,”黎纵换了个柔中带刚的口气,“否则我就真找借口把你的警服扒了,听到没?”
余霆的脸埋在余霆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黎纵。”
黎纵揉了揉余霆松软的发丝,听见他说:“我清白了还能不能进行动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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