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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潜沉重道:“旧越流民越发嚣张,五千人马疯狗一般,正扫荡在他们原先领地扎根的五万多个赵国子民,见一个杀一个,屠村,抢占妇女,无恶不作。”
“要知道,那些子民是你当年为了补偿赵越之战的将士们,才把他们及其家族后代安顿过去的,领土意识极其强烈,宁可断头也绝不会善罢罢休。”
“朝廷一个个向着高页的割地抉择,全部都假装瞎子聋子,就等着抗议他们的百姓屈服于恶势力,被迫搬走,可是,他们能搬去哪儿呢?”
“萧广楼和高页均佯装病重,一切都等到病好再说,是不是有毛病?故意一拖再拖,到现在还未下旨喝令附近城市开放城门,接待无处可归的百姓,那萧广楼可真他娘的窝囊,什么主意都让那高贼来抓。”
萧权川放下杯子,沉着冷静分析道:“朝廷就等着百姓服软,才会故作一副好人姿态来接纳他们,不然,他们心不甘情不愿被逼着迁移,日后朝廷还如何收服人心?”
“且遑论开放与否的问题,而是旧越那一带城池,接壤了赵国最薄弱的边界,百姓一旦撤离,就相当于敞开了赵国的肚皮,接下来,一旦旧越势力野心膨胀,有备攻入,赵国麻烦就大了。”
“我当年特意让将士一族优先搬去那里,多数是出于这个顾虑。”
烛火摇曳,不知是谁的心弦在拨动。
沉默片刻,任潜道:“阿川,我此次前来,就是想你能不能出面……”
“不能,”桌下,萧权川牵住姜妄南的手,斩钉截铁道,“至少现在,我不能。”
姜妄南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表情肯定很呆,脑子搅成一团浆糊,自始至终听得云里雾里,更不必说这个莫名其妙的哑谜。
“什么意思呀夫君?”他眨眨眼。
任潜看了看他无辜的表情,那眼神很无奈,但好像藏着一股无名火:“罢了,阿川,我不为难你,不过,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手头能驱动一千五百个任家军,全然可以任你号令,你再考虑考虑,我过段时间再来。”
送走任潜后,天色已经不早,一家四口照往常一样,团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好似一个隔绝硝烟的世外桃源。
然,姜妄南细心察觉到,萧权川吃的没有平时多,墨绿色的眸子没有往常那样明亮,好像强行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雾霾。
将睡之际,姜妄南坐在床沿,看着萧权川替他脱去鞋袜,发丝垂落,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夫君的白发好像又变多了呢。”
萧权川笑道:“怎么办?好丑,对不对?”
姜妄南摇头:“夫君最好看了,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南南就会哄为夫开心。”
话罢,他坐在小木凳上,把那双玉足轻轻放进盛满热水的木盆里:“会烫吗?”
“不会,很舒服。”
“嗯,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南南忍一忍。”
萧权川把手伸入水中,十指颇有章法地按压足部穴位,这是他刚从医书上学来的,看一遍就记住,实践起来熟练得很,压根不像新手。
酥酥麻麻的酸痛感渐渐袭遍全身,涨涨的,痛且舒服的,不一会儿,一股子莫名的暖流从足底升起,连指尖也开始冒着热气。
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泉里,经脉全都疏通开来,又好像躺在冬日阳光下,身心舒爽。
“感觉怎么样?”萧权川问道。
“嗯,很好,很好……啊!疼疼疼!”尾音短促扬长,又慢慢落下。
“为夫轻点儿,”萧权川道,“南南以后睡觉不用暖炉,为夫每天就这样帮南南按脚,保证睡得很安稳。”
“好爱夫君,”姜妄南突然俯身亲了亲他的唇,垂下头小声道:“我不想夫君离开。”
萧权川:“为夫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
“任将军不是想要带走夫君吗?”
姜妄南连当下的局势都听得一脸懵逼,更是猜不到他们那个哑谜的谜底,但心里隐隐不安,就是觉得任潜此次前来就是要他夫君去做什么事。
萧权川在他腿上铺了一块布,把姜妄南的玉足放上去,摁着被烫粉的足底,道:“为夫不会走的,南南放心吧,你身体不好,还有两个小不点儿要吃饭,为夫怎么可能一走了之呢?”
姜妄南依旧很不安,追问道:“任将军到底要夫君做什么呀?”
“他想要我出面,单领着任家军去扫除旧越势力,与朝廷对抗。”
“为什么别人不去?非要夫君来?”姜妄南抓抓头发。
“若为夫率军,任潜自然会同为夫站在一起,只是朝廷上下几乎是站在高页那一边,任潜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此话不难理解,毕竟他家夫君和任潜是并肩作战多年的君臣,默契与信任没得说。
姜妄南总算明白了。
现在的局势大概是这样的,高页私下勾结旧越势力,不知做了什么利益交往,请奏割地还回去,然而那些住民不同意,高页只能默许那帮旧越人用强盗手段杀鸡儆猴,企图逼走住民。
而万万没想到,住民们非常坚定,即便屠杀了十几个村,毅然决然同旧越人抵抗到底,因此,这个杀鸡儆猴之计到现在还上演得如火如荼。
朝廷不作为,任潜就是看不下去这么多人流血,才会火急火燎找上萧权川,试图组建一支第三方力量,亲手撕开这个被高页一手操纵的、以人命为代价的僵局,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姜妄南看着替自己细细擦脚的萧权川,仍然没忍住又问:“夫君真的不走吗?外头这么乱,夫君能看下去吗?”
问出这话时,不知缘何,姜妄南从他沉默不言的回复中,约莫已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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