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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做出一道菜肴,炒菜独有的香气和热气,都会熨过他的心,这热腾腾的浓香像是远远飘到了他的儿时。
飘到了那个一口一口努力往下咽温吞吞饭菜的自己面前。
*
崔朝常会想起过去,但很少为此伤怀。
他一贯是个向前看的人,像他的父母一样,虽然他们陪伴他的时间门短暂,但他们的乐观一直牢牢刻在崔朝脑海中——哪怕在病中,父母也从未颓丧过,一直努力服药,有精神能走动的时候,就带着他去看种在院中的花。
甚至他们还给崔朝留了许多许多信,让孩子在以后没有他们陪伴的日子里慢慢拆开。
崔朝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来,欣赏夕阳。
院中搭着架子,种着高昌的葡萄种,是他从司农寺请回来的适应本地土壤的株苗。不过司农寺告知他,第一年种的时候,结出来的葡萄可能不会太好。
这会子是葡萄刚开始要冒串的时节,还看不出今年的葡萄会不会好。
崔朝只是坐在竹椅上,听着暮鼓声,看着夕阳落下,将绿色的葡萄叶染成一种毛茸茸的橙色。
崔朝忽然想起他出使西域时,沙漠中的夕阳。
壮丽的令人目眩神驰。
人间门景致这样多,要兴致盎然的一一去欣赏才不辜负。
*
直到看过夕阳,崔朝才回到后一进的东厢房里去——那被他用来做了书房。
他问留在家中的小厮:“今日有什么名刺送过来吗?”
外祖送来的两个小子,崔朝发现很有意思。
一个力大如牛,特别喜欢干体力活,所有搬柴火搬炭的活都包圆了不说,还觉得崔郎君这里事太少,他闲不住,给崔朝把所有院子里的土翻了好几遍,前院要待客,种的就都是花卉,后院自家人住,种的全是瓜果蔬菜。
但这体力好的,偏生在读书认字上一窍不懂——崔朝原想教他们都读书识字的,结果这个就是学不进去,甚至求了胡婆婆让郎君别教他了。
另一个倒是瘦瘦小小的很机灵,学字比较快。
如今已经能大体看懂送来的名刺了。
“有不少,已经给郎君分过了!”阿余将分好的名刺搬进书房,然后特意指了指最上头的一份:“米行的吴掌柜连着送了三日的名刺了,估计是有急事要见郎君。”
崔朝有不少产业,其中有父母留下来给他的。也有些,是与太子殿下相关的——太子还是晋王的时候,就有不少私产让他代管。
虽说唐律规定,官员是不能经商的,但几乎所有官员都有自己的田庄铺子,只是寻人代为经营罢了。
就连朝廷署衙都是这样——比如各部的公厨,可不是每年吃多少钱,最后还能去民部报多少的账。
而是年关一开始,民部就把一年供给公厨的银钱发下去:比如三省这种宰辅部门,能得一千贯,六部与九寺这等部门就要次一等,只得五百贯。
够不够吃的,是各署衙自己的事儿。
这些钱,若是只放着坐吃山空,一年到头,也就勉强能吃饱,吃好是绝对不够的。
因而朝廷是允许各署衙自行找些会做生意的‘捉钱人’来,把这些本钱给他们,然后让商人去经营,最后多弄些钱来,丰富自家的公厨。
当然,如果哪个部门自己眼瘸看走了眼,找的商人破了产,那只好自认倒霉了,大家可能一年都没有公家饭吃,只好各自回去吃自己。
各王府也是如此。
原先做晋王时,李治就不曾出宫住在自己王府里,因此不太信任王府内属官推举上来的捉钱人。
那些属官今日推这个明日荐那个的——多半是哪个商人送了钱多,他们就推荐哪个。
李治很有钱,倒不是怕他们做生意给自己赔多少。
反而是怕挣得太多——那些商人万一打着晋王的名义,在外头狠命捞钱,甚至做些灰色生意,到时候牵连了他的名声,才是大事。
于是他索性把寻靠谱捉钱人的事都交给了崔朝。
还有些想当小金库,不想入王府账目的私产,就直接挂到崔朝名下去。
以至于崔朝现在手下的产业极多,囊括柜坊(类似后世钱庄,用于存放与借贷钱财)、金银行、马行、逆旅、饮子药家、酒肆、米行、布行、以及印刷铺和书肆——甚至因为铜钱流动量太大,还顺便开了一家钱贯铺,专门负责制作并对外售卖串钱的草绳。
基本实现了衣食住行,买卖借贷,乃至文化娱乐产业,全部能从自家的产业里完成。
就差生老病死也全都包圆了。
这么多类型的产业都在他手里握着,对他来说,当然有更看重的——比如米行。
米价是最实在的衡量百姓过日子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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