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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想到一件要紧事:“方才皇后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此番太子并不随驾行宫,娘娘走之前且得安排人看好太子才行。”
皇后想了想:“可派谁去好呢?隶芙……我得带走吧。”
魏国夫人点头:“隶芙可得跟着皇后。”想了想紫薇宫中人,确实都不可靠,魏国夫人不禁皱眉道:“可见武氏可恶!手里把持着掖庭与殿中省,这宫中竟无可用可信之人。”
“罢了,宫人不可靠,还是自家人可靠。”
世家仆役都是世代为奴的,全家都在奴籍,在魏国夫人看来,自然比宫中宫人可靠。
*
冬日的夜黑的早。
才敲过暮鼓,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立政殿。
皇帝与媚娘皆换过大氅,正要出门,却见鱼和入内。
他走到近前低声回禀道:“陛下,魏国公府送了两个婢女入宫,是紫薇宫的宦官去门口接的,直接送到了东宫。”
皇帝原在给媚娘理顺兜帽上略有些缠在一起的绦子,闻言手一顿。
外戚之家送人进东宫?
皇帝低头正好与媚娘四目相对。
彼此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思绪。
许多时候魏国夫人的操作(尤其是去年亲蚕礼之事),让媚娘都要停下来怀疑一下:不,一定不会这么蠢的,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她没有看透的阴谋。
然而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想法差异之大,有如鸿沟。
她的谨慎防备,简直是屡屡媚眼抛给瞎子看。
此时媚娘眼波流转似水上涟漪,笑道:“有时候我都觉得,魏国夫人怕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其实心中是极向着陛下这位女婿的,大义灭亲也顾不得了。”
皇帝大笑:“媚娘好促狭。”
“走吧。”
他们准备看过女儿,吃一顿火锅再走。
*
皇帝每回到姜宅看过女儿,都觉安心。
这小小的宅院,处处有条不紊,给他一种固若金汤的感觉。
就像是……他想起曾经母后还在时,他在父母身侧的安稳。
皇帝才亲手抱了一会儿小公主,就见孩子乌黑的眼睛慢慢迷糊起来,然后小脑袋歪向他,靠着他的前襟睡着了。稚子靠在胸前,让他觉得胸口压着一份沉甸甸却令人欢喜的重量。
姜沃从皇帝脸上看出了‘啊,朕心都化了’的心情。
皇帝又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将女儿放在栏车里,嘱咐乳母看好。
*
火锅热气氤氲中,皇帝问起正事。
先问起崔朝:“这些日子你也留心看了——若是朕要动魏国公府和柳家,世家内会如何?”
崔朝道:“世家也从来不是一心。陛下应当记得从前我被逼婚事,其余世家也愿意看崔氏热闹,卢寺卿当时还跟着落井下石了一把。”
姜沃夹了一块米糕。
是,只要不动世家集体的大饼,比如《氏族志》这种‘集体踩踏世家’的大事,他们也是各有各的算盘。
“因陛下近日待太尉实在冷淡,连族长都私下找过我一回。”崔朝笑道:“我便按陛下的意思略微透漏了一些——陛下与太尉总是舅甥是至亲,磕绊后也就过去了。倒是魏国夫人与柳相,多仗中宫与东宫,不甚恭谨,甚失圣心。”
又道“其实族长对柳相,也是颇有微词啊。”
可不是嘛,论起资历来,十年前就代‘兵部尚书’的崔敦礼,是比柳奭要深的,结果柳奭倒是先一步做了拜相做了中书令。
无非是因为有个做皇后的外甥女——因皇后的生父魏国公又早已过世,柳奭这个舅父就跟国丈差不多了,魏国夫人凡事自然与娘家兄长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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