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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衍搬进了小宅院,明眼人都识趣不来叨扰。便是府里的姨娘、福晋、姨娘有事,也只唤思媛那妮子去料理,这姑娘办事向来妥帖。
偏生克五爷是个没眼色的。这日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今儿非得带你开开眼。嘿,保准让你见识新鲜玩意儿!”
“什么新鲜玩意儿?”陆嘉衍一路拉着鞋,踉踉跄跄跟着。
“你道四九城的鸭子怎么个吃法?”克五摇着扇子说道。
“不就是烤着吃?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今儿便宜坊吗?”陆嘉衍站定问道。
“你丫就是个榆木脑袋克五爷拍腿大笑,“我特地请了位行家。瞧,这位修先生,祖上可是显赫的很。来,修先生给说道说道。”
修先生慢条斯理道:“说起这烤鸭的讲究,还得从朱明年间说起。烧鸭、焖鸭、腊鸭,吃法多了去了。咱们现在这挂炉烤鸭,倒是从广府烤乳猪的技法化来的。早年间都用焖炉,如今全聚德改成了明炉,倒是更见功夫。”
“快给他说说这鸭子选出来的门道!”克五爷急不可耐地插嘴。
“这选鸭啊,”修先生伸出三根手指,“得是京西玉泉山一带的填鸭。日日吃着河里的螺蛳蚌壳,养得膘肥体壮。不能过百日,您可知填鸭二字何解?”
他比划着往嘴里塞的动作,“就是掰开鸭嘴,把黑豆、高粱硬往里填。”
“最多四十日修先生突然提高声调,了“得养得油光水滑才够格。老鸭柴,嫩鸭寡,瘦鸭涩。要的是那刀划下去。”他用手掌作势一比,“能见着一指厚的油膘,方算上品。”
“这鸭坯的处理更有讲究,”修先生笑着说道:“只能在鸭膀子底下开个小口。五脏掏净后,得灌入用上等榛蘑吊的高汤。细细炖个几天才行。”
他眯起眼睛,“外皮要刷三遍饴糖,晾足十二个时辰,方能入炉。”
修先生闻言抚掌而笑:“这店里的规矩更是讲究。跑堂的都得是眉清目秀的后生,但凡面相带煞的一概不用。”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两笔,然后说道“客人落座,先奉上笔墨,请您在鸭票上题个字——这叫“认鸭子”,待会儿烤好的就是您亲笔点中的那只。”
“最金贵是鸭胸那四片“丁香叶子。”修先生眯起眼睛,拇指食指轻轻一搓,“得用细瓷碟单独盛着,撒上绵白糖。东家尝鲜时这么一蘸——”
他做了个优雅的送食动作,“那滋味,啧啧……”
克五爷早已坐不住了,扯着陆嘉衍的袖子直嚷:“修先生,您这把我说得喉头直动!走走走,今儿个非得去尝这个鲜不可!”
陆嘉衍被拽得一个趔趄,嘴上还硬撑着:“嗨,不就是只鸭子嘛,小五子你慢着点......哎哟喂!”
克五爷风风火火闯进店里,老掌柜早弓着腰候在门边。那布满皱纹的手直打颤:“五爷,小老儿实在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出什么事了“克五爷收住脚步,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掌柜扑通就跪下了:“求五爷救救急,借一千五百大洋周转。小店愿折一千只鸭子抵债......”
“不成!”陆嘉衍顿时变了脸色。若是旁的他一句话不会说。可这事他得提几句。
克五爷确实是个浪荡公子,平日里没少惹是生非。可今后,店里办的不地道,分明是店家仗着百年老号欺负人。老掌柜若在也就罢了,可日后卢孟实可是翻了脸!这两个巴掌,哪是在打克五的脸?分明是往那鎏金招牌上泼脏水!
“三成干股,我现在掏三千现大洋,这钱我陆嘉衍出了!”他一拍桌子,茶盏震得叮当响,“老掌柜,您家的难处我不问。但五哥既是我兄弟,这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从今儿起,他得有个桌儿,能行吗?”
“小陆......”克五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外人爱嚼什么舌根随他们去!”
陆嘉衍起身掸了掸长衫下摆,“我陆嘉衍就一句话,兄弟不就是落魄时好在身边的人!”
“今天五哥如何待我,没能力罢了,今儿有钱,我得对得起人家。”
请个假,吃饭去了。
;陆嘉衍搬进了小宅院,明眼人都识趣不来叨扰。便是府里的姨娘、福晋、姨娘有事,也只唤思媛那妮子去料理,这姑娘办事向来妥帖。
偏生克五爷是个没眼色的。这日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今儿非得带你开开眼。嘿,保准让你见识新鲜玩意儿!”
“什么新鲜玩意儿?”陆嘉衍一路拉着鞋,踉踉跄跄跟着。
“你道四九城的鸭子怎么个吃法?”克五摇着扇子说道。
“不就是烤着吃?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今儿便宜坊吗?”陆嘉衍站定问道。
“你丫就是个榆木脑袋克五爷拍腿大笑,“我特地请了位行家。瞧,这位修先生,祖上可是显赫的很。来,修先生给说道说道。”
修先生慢条斯理道:“说起这烤鸭的讲究,还得从朱明年间说起。烧鸭、焖鸭、腊鸭,吃法多了去了。咱们现在这挂炉烤鸭,倒是从广府烤乳猪的技法化来的。早年间都用焖炉,如今全聚德改成了明炉,倒是更见功夫。”
“快给他说说这鸭子选出来的门道!”克五爷急不可耐地插嘴。
“这选鸭啊,”修先生伸出三根手指,“得是京西玉泉山一带的填鸭。日日吃着河里的螺蛳蚌壳,养得膘肥体壮。不能过百日,您可知填鸭二字何解?”
他比划着往嘴里塞的动作,“就是掰开鸭嘴,把黑豆、高粱硬往里填。”
“最多四十日修先生突然提高声调,了“得养得油光水滑才够格。老鸭柴,嫩鸭寡,瘦鸭涩。要的是那刀划下去。”他用手掌作势一比,“能见着一指厚的油膘,方算上品。”
“这鸭坯的处理更有讲究,”修先生笑着说道:“只能在鸭膀子底下开个小口。五脏掏净后,得灌入用上等榛蘑吊的高汤。细细炖个几天才行。”
他眯起眼睛,“外皮要刷三遍饴糖,晾足十二个时辰,方能入炉。”
修先生闻言抚掌而笑:“这店里的规矩更是讲究。跑堂的都得是眉清目秀的后生,但凡面相带煞的一概不用。”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两笔,然后说道“客人落座,先奉上笔墨,请您在鸭票上题个字——这叫“认鸭子”,待会儿烤好的就是您亲笔点中的那只。”
“最金贵是鸭胸那四片“丁香叶子。”修先生眯起眼睛,拇指食指轻轻一搓,“得用细瓷碟单独盛着,撒上绵白糖。东家尝鲜时这么一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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