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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桂花落了一地,小江每天拿着扫把在那猴儿似的挥来挥去,倾情上演梦回峨眉山。
陈琅在房间里待烦了就喜欢去外面看他耍猴儿,实在有趣得很。
少年稚嫩的身子骨开始抽长,约摸是到皇宫之后营养跟上来了,不用再窝在边境之地吃苦,他非常迅速的进入了变声期,具体有多迅速,表现为昨天还是非常清脆悦耳的少年童音,今天的嗓门就开始怪声怪气的粗嘎起来了,像院子里养了只鹅在不停叫唤,仰着脖子到处啄人。
陈琅很快就被这鹅啄了一下。
“噢我可怜的公子,你怎么跑出来这里,你的药喝了没,喝完了记得喝粥哦。”黄连粥,他特地准备的。
陈琅懒得理他,低头喂着池子里的锦鲤,撒一把鱼食。池水并不深,约摸只有膝盖高,水面飘着点鹅黄的落叶,清澈见底,里头几尾锦鲤懒懒的摆尾游过,秋风一起,水面微动,倒是有那么几分诗意。
“沈砚如!你给我出来!”
诗意被一道嗓门给打破了。
门口的叫喊声持续片刻,有人直接破门而入,一眼看到院子里闲适的一对主仆,顿时怒气大发的冲上来,风风火火扬手就要给陈琅一个旋风巴掌。
掌风堪堪定在了陈琅的脸旁,还差那么一点点,小江抓住了宋逸清的手,皱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宋逸清冷笑,浑身都被气得发抖,“他毁了我的脸,你还问我在干什么?”
小江凝目,仔仔细细的看了下他一张光滑细腻的脸,最后在他的额角找到一条微不可见的淡白的疤,得亏他来得早,再晚一点这疤就得消失了。
小江靓仔无语:“你这疤不出几日就会消的,小半月后就会完全消除了,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会称得上是毁了你的脸?”
“那么大一道疤,怎么会没事?!”宋逸清气得一张小脸通红:“你们主仆沆瀣一气,自然是这样的说法,我不管,我要陛下给我主持公道,若是宫里谁都像你主子这样动不动朝人砸暖炉子,那这宫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小江捂住额头,他常年身居边塞,接触的都是营里臭脚丫络腮胡的糙汉子,哪里见过这么龟毛的男人,忍不住朝陈琅眼神示意:你是怎么在外面惹了这样一尊大佛回来的?
陈琅用眼神回他:就刚刚那样,你看到的,他进来就要打我,这我能忍?
忍下来我是王八,不忍那我就是他爸!
于是在宋逸清又一个不甘心的巴掌扇上来的时候,陈琅将怀里的炉子对准,再一次朝他砸了过去,这一次宋逸清早有准备,侧身一避,刚要得意的嘲讽他故技重施时,脚下一滑忽然整个人摔进了池子里,水里的锦鲤吓了一大跳,蓦的蹿进他一头如瀑的长发里,待宋逸清从水池子里爬起来时,头上还顶着一只一跳一跳鲜红靓丽的锦鲤鱼。
他哭了,精致的妆容不复存在。
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正当宋逸清哭哭啼啼的时候,苏宝胤过来了。
宋逸清一身湿的想扑过去抱他的腰,被他不着痕迹的躲过:“怎么了这是?”
宋逸清擦擦脸,因为落了水,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变得惨白,抹了抹眼泪道:“我为昨日在宫道上的冲突来和沈公子赔罪,昨日实在是逸清鲁莽了,今日来登门道歉,怎料,怎料......”他咬了咬唇,湿透的全身在风中扶风弱柳,摇摇欲坠,“我知道沈公子或许心有怨怼,但是不是故意将我推进池子里的,只是逸清心里委屈得厉害,我...呜呜呜。”
陈琅:“......”好低段位的白莲。
小江冷眼看着他演戏,嗤笑道:“什么呀,你上来就要给沈砚如一个大逼兜还汪汪乱叫的气势呢,这会儿怎么哭哭啼啼的不像个男人了?”
宋逸清脸皮一僵,没想到沈砚如这个侍从会当着苏宝胤的面这样“心直口快”的拆他的台。
苏宝胤低头看他,目光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是这样么?”
宋逸清心里一慌,忙低头头飞快的想着措辞来替自己辩解:“我,我——”
“好了,不必说了。”苏宝胤知道他向来什么性子,只扭头朝陈琅看过去,宋逸清的目光也忍不住跟了过去。
只见那坐在轮椅上的人离得水池远远的,哪里能像他言语里暗示的那样将他推入水中。
沈砚如垂眸看着地面上的暖炉,没有一句话为自己辩解,他现在本来就是个哑巴,别人硬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话,他也完全没办法,只能拢着袖子将两只冰凉的手藏起来,地上的暖炉早已经裂开了,里面的内容物撒了一地,被秋风一吹,有一部分被卷到了他的脚边悠悠打转。
他抬起头来看着二人,发梢随风而动,鼻尖微微红,明明没有像宋逸清那样梨花带雨,身上却有一种浅淡的,平静的委屈。
苏宝胤推开宋逸清湿漉漉的身子,向陈琅走过去,牵起他一只冰凉的手纳入掌心里,问道:“没受什么伤吧?”
沈砚如抬眸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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