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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抚着后颈,苦恼地说:“前头没有了——至少我们之前探过的路,没再见到一滴水。”
这一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早间浪费了许多水的凌随波,他无视众人带着责备的眼神,抱臂站在一边,轻哼了一声。
苏黛拿脚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又看了看鞋尖。
“下层的沙还是湿的,这附近应该还有暗河,”她抬头道,“也快日落了,咱们就在这里扎营,我让沙牯牛往地下钻钻试试。”
大伙儿并无异议,苏黛停泊好冲车,解下两只沙牯牛,寻了块湿沙厚重的地方,放开木虫。
“把你的虫子拿走,让开些。”凌随波解下臂上的软鞭大步走来,待苏黛领着两只沙牯牛走开后,金鞭掠空扬起,弧光一闪击打下来,沙地轰然裂开,他反手一抓,鞭尾再是一抽,沙地的裂缝晃动着越翕越大,两边的湿沙结成大大小小的沙块不断往下坠落。
数击之后他收了鞭子,“这下头应该有水。”
苏黛趴在一丈余宽的裂缝口往下一听,果然底下传来隐隐的流水声,她不由喜道:“真有水!我下去看看。”
大伙儿忙聚拢过来,玉芙蓉吊儿郎当地咬着嘴里青枝,抛给苏黛一包东西,“谁知道沙暴后这下头的水有没有被污染,你把这几根木枝带着,这木枝捣的药粉可以愈合沙妖撕咬过的伤口,若是上头的叶子没变色,应该就可以用。”
她又耸人听闻地加了一句,“至少,喝了我们不会变沙妖。”众人顿时一片哗然,青芜皱眉道:“小苏小心些。”
苏黛笑道,“放心。”她将那包木枝和一个竹筒绑在腰上,踌躇着看向凌随波。
“你的蛇鞭可以送我下去么?”她问。
凌随波眉尾一扬,“可以。”
苏黛将几个空的水囊扎成一团背在背上,又往下看了看这道深沟。
“凌少君,你这蛇鞭……够长么?”
正将鞭子从臂上绕下的凌随波动作一顿,唇角微抿,慢悠悠道:“够长。”
苏黛准备停当,张开双臂道:“好了。”
软鞭卷绕而来缠住她的腰肢,她拽了拽鞭子,对凌随波道:“如果我下去后你在上头听不到我声音,我拽三下鞭子,你就拉我上来。”
凌随波颔首,轻喝一声,“小心了。”长鞭耀着落日的碎金光芒甩开,卷动呼呼风声,将苏黛送入深沟之内。
大家候在沟隙边静静等着,凌随波双眸微阖,凝神感受着蛇鞭上传来的细微牵动。
良久,底下隐隐传来苏黛一声惊呼,凌随波眉睫忽扬,目中锐光一闪,他魔魂所化的蛇鞭那端空空,已没了沉沉的坠感。
“怎么了?”青芜忙问。
凌随波额背微汗,只觉胸口发寒,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他抬头看看天色,又往地平线处瞧了一眼,交代李长安和青芜,“沙妖快来了,你们先上车,关好车门,我下去看看。”
说完,他闪身跃入沟内,腾身下纵的同时,伸掌往隙壁上一拍,沙块滚滚,很快就将沟隙填满。
上头的震动带动沟内沙壁成片垮塌,凌随波裹着砂砾越坠越快,直到扑通一声,连人带鞭一头栽进深水中。
他冒出水面,抹开眼睫上弥漫的水花,往前方看去。
眼前是一个幽深暝暗的中空洞穴,洞壁仍是以砂石为主,但有植物的根须密密麻麻遍布在周围,暗河边有几块光润的岩石,缝隙里还冒着稀稀落落的杂草。
洞穴两头顺着弯曲的水道延展开去,没多远就拐了弯看不到头,除了哗哗的水流声,这里既没有任何动静,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苏黛?”凌随波按下焦急心情,捞过飘在水面上的鞭子,三两下游到岸边。
岩石后犹犹豫豫地探出一个脑袋,他一眼瞧见,眉目间波澜陡生。
“凌少君?”苏黛从岩石后绕了出来,疑惑地问了一句,收起手中一筒袖箭,又将一根长簪插回头上,“我还当是有沙妖来了,原来是你,怎么你也下来了?”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她目力不及魔人,知道并无危险后赶紧摸出火折,把方才听见动静吹熄的小盏风灯点亮。
风灯虽小,但边上嵌了细碎的云英石和萤石,一旦点燃火源,光芒反射出来甚是强烈,将周围照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解了鞭子?”男人不答反问,他眸光沉沉,语气冰寒,并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安全到了地方就可以解了呀,”她理所当然地说,“不然缠得那么紧,做事都不方便,要上去的时候我会自己绑上的。”
“那刚刚你为何惊叫?”凌随波语声仍硬,似乎还堵着怒气。
苏黛朝他身后一指,“你看。”
尚浸在水中的凌随波转头一看,眉心一拧,“那是幽煌树的树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暗河约莫两丈宽,河对岸的洞壁极低矮,湿土之中伸展着无数不断蠕动的暗紫色根须,最长的一根根须,离水岸已不到三尺。
“刚看见那东西在动,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吓了我一跳,”苏黛把风灯搁在岩石上,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没忍住就叫了一声,没想到给你听见了,多谢你特地下来找我。”
凌随波没搭腔,抹了把脸,扒住一块岩石,从水中起身,长鞭收缩回丈余长,自动缠上他左臂。
因他方才裹着泥沙直跌入水,河水现在还荡着浑浊的水波,苏黛只得将竹筒放在一边,寻了块岩石坐下,静待泥沙下沉,水波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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