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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头一听,立即离他远远的,连声叫到:“滚滚滚滚!若你被盗匪杀了,那也是你老子娘造的孽。”
王右丞赶紧跑出城去,跑出几十米立即转到了小路上。
官道俨然已被打扫过,而脚下的小路和路边的雪上,到处洒着鲜红的血。他放慢脚步,又从小路拐到了更荒芜的野路。
只走出去2、3里路,拨开一米多高的荒草,几具无头的男尸四仰八叉地散了一地,他们的脑袋并排吊在一棵树上,每一只眼睛里还插着根树枝。
王右丞捂着鼻子,从尸体旁穿过。两边不时有尸体横在脚下,一不小心他就踩到了人的手和硬梆梆的身子。
在一个土丘下,十几个老人、小孩、男人被反手绑住刨开了肚子,尸体被摆成坐着看戏的样子。正对着几个十字架上,是三个下巴被打掉、已死去多时、浑身发蓝的女人。
他费力跑过土丘终于来到了游民的村落。村里的草屋几乎全烧塌了,冒着滚滚的浓烟。尸体横的到处都是。女孩、女人无一幸免地光着身子被烧死在屋内。她们被烧成了一团黑,王右丞分不清哪个是昨天的小女孩。
他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眼见尸体约莫不过300个,心中好大个希望,仰天大喊起来:“还有活着的么?!还有活着的么?!”
声音在旷野消失不见,回应他的只有乌鸦刺耳的尖叫。
他循声望去,一群乌鸦正黑压压地落在自己之前睡过的破庙上,一个个肚满肠肥地梳理着羽毛。他满怀绝望地走过去。庙里无数的尸体堆成了一摞又一摞,乌鸦、野猪、狐狸等小兽正在啃食。它们望见了王右丞,只不过警觉地抬了一下头,又趴下满嘴是血的吃了起来。
王右丞握着短剑在村里丢了魂一般,嘴里嘟囔着:“全死了、全死了。”
走着走着,他已走到了村尾,想起了老婆婆的那句话:“杀尽天下奸恶之徒!”他自以为漂泊流浪的十五年里,自己已经看完了世上所有的丑恶。自以为再见到什么惨烈的场面,他都会无动于衷。而今他终于懂得,人的恶是个无底洞,你永远看不到肮脏的底在哪里。
他嗷嗷嗷地乱叫,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忽然旁边坍塌的草棚里,一个又肥又硬的男孩尸体在微微地抖动,把他惊了一大跳。
“还有个活的?!”他赶紧跑过去,发现那男孩脖子几乎被砍断,后背有个碗大的窟窿,血早凝固成冰了。
他失望地退开,而那尸体又动了一下。
王右丞小心翼翼地推开尸体,竟发现男孩是昨日殴打自己的那个人。而他尸体下面压着一个满身血污,惊慌失措的女孩,正是昨天吻了自己的那个女孩!
王右丞大喜,赶忙去拉她。
怎料那女孩目睹了全村被杀的惨状,又在自己哥哥尸体下冻了一夜,精神有些失常。挥出一把五彩斑斓的小刀对自己连戳了十几下,嘴里咿呀咿呀地惊叫着。
王右丞忽地用剑打掉了她手里的小刀,捡起来一看竟是自己交给圆瓜男孩的宝刀,心中感激不已,“他没有爽约,果然来了,并且做到了!”
宝刀没有出鞘,不然小女孩的这几下立即要将王右丞捅死。
小女孩在地上手锤腿踢的嘶叫着,慌乱中她又拽掉了她哥哥的一层头皮,立即双目圆睁地静在地上。
王右丞跪下来,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温热地吻了一下。他喃喃低语:“结束了,结束了。不要怕、是我、是我啊,昨天的那个小要饭的,你还亲了我一口呢。现在我来救你,带你离开这里。”
女孩血污的手慢慢地捧起来他的脸,睁着大眼睛端详了一会,哇地失声痛哭了出来,紧紧地抱着王右丞不再撒手。
王右丞抱着她从村里出来,找到了自己的草棚。当初自己搭的这个草棚还算隐蔽,这里没有受到牵连。他把女孩放在床上,从床下取出来一袋子酒递给她。
游牧民族的小孩从小饮酒,女孩接了咕咕喝了一大口,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她脸上挂着泪,依偎在王右丞怀里,呜咽地啜泣着。
王右丞抚摸着她的后背,也想不到什么话安慰她。
他摩挲着手上的宝刀,等女孩不再哭了才问她:“交给你这把刀的男孩去哪里了?”
女孩起身看着刀,嘴里啊呀啊呀地说了几句。她愣住了,又啊呀啊呀的说了一句,然后呆呆地坐着。
王右丞摸了摸她的脸,原来她惊吓过度、已无法开口说话了。
“他还活着么?”王右丞又问。
女孩刚想开口,又闭上嘴,只是点了头。
王右丞喜道:“那这圆瓜小子在哪里呢?”
女孩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王右丞摸了摸她脑袋,微笑着说:“他救了你,但他现在大约有难了,我要去救他。你呆在这里好不好。如果我天黑也回不来,你就拿着这个去城里换银子吃饭。城西一个四合院你可以去那里睡觉生活。院子门口有两棵枣树,十分好认。”
说着他抽出宝刀,将宝石全都卸下,塞在女孩的手里。
女孩先是点点头,又疯狂地摇摇头,拉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王右丞推开她跑出来,那女孩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惊叫着跟出来了。他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要死一起死。咱们去找老婆婆和圆瓜小子去。”
女孩赶紧揪住他的衣服,二人朝着密林深处一点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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