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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沉从黑暗里走出,月色为他身上添了层清冽,生疏却动人,他就这么缓步靠近,冷淡相视道:“边走边说吧。”
莫桑与当然不会同意,立即掉头转身离开,不料脖颈一痛,双眼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率先映入眼帘的竟是司言庭。
司家地牢潮湿昏暗,挂着各式各样奇怪的器具,比起刑部大牢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地牢除了用来关押人以外,还有其余用途,所以司家每日会派人打扫,自从司家出事后,地牢无人打理便也荒废了,四周快速结了蜘蛛网,就连关押司言庭的牢房都是恶臭无比。
莫桑与捂着口鼻起身,不顾脖颈的疼痛,想要找出口却发现无路可逃,等他逐渐意识到此处是地牢后,下意识联想起兰玉阶曾言的司家地牢,转眼看向牢房里躺着的、瘦骨嶙峋的司言庭时,一惯高傲的脸上已出现异色。
“兰沉!”他朝着四周大喊,“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
“啧。”
他的呼喊没引来兰沉,倒是先吵醒了熟睡的司言庭。
司言庭似乎早已习惯这地牢的日子了,被吵醒后先是不满,翻了个身面朝上方,扭头瞥了眼许久不见的莫桑与,百无聊赖地嘲道:“莫桑与,你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跟个孔雀似的,今日居然把屏开到我这来了,你不是最瞧不上我的吗?”
他说着还抬起脚趾挠了挠另一条腿的皮肤,身上仍旧那身被拖烂的衣袍,整个人没了往日光鲜,相比街上的流浪汉,他更有气质些,瞅着是个有学识的流浪汉。
莫桑与何尝见过这副模样的他,即便曾经瞧过他淫靡整晚后躺在厢房的模样,四周都是金银珠宝堆积成山,琼浆玉露洒落满地,颓败和富贵并存,哪像现在这般落魄肮脏、臭气熏天,宛如渣斗。
“司言庭。”莫桑与和牢房隔着一段距离,嫌恶盯着他,“兰沉在何处,你若是说了,等我出去便能保你一命。”
谁知司言庭闭上眼接着睡,完全不在乎,“我在这等死也挺好的,何况今日你还出现了,我也有乐子。”说着他伸手掏向亵裤,少顷后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开始起伏,“莫桑与,来都来了,叫两声让我爽爽。”
莫桑与的脸色顿时大变,难掩对他的恶心,后退数步,直到背脊撞到墙上才停下脚,少顷,只问司言庭一声愉悦的呻吟后,莫桑与立即捂着口鼻转身,扶墙一阵干呕。
司言庭把手放在草堆上胡乱擦了两下,之后在草堆下摸索片刻,找到了一袋粉末打开,用手沾着便吃起来,瘫着四肢开始享受五石散带来的快意。
但是呕吐声实在影响他的心情,不由用余光扫了眼。
“吐完了吗?”他吸食后一阵抽搐,浑身似有电流窜过,爽得他打了个颤,紧接着调侃道,“既然来了,老友叙旧,怎能不聊往事,不如我们先从当年你科举舞弊开始说起,你觉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莫桑与的干呕声止住,眯了眯眼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司言庭见他动怒,斜眼瞥去时,眼中亦如往日那般带着不屑,“莫桑与,你在隽寒身边做禁脔这么多年,就只学会了自欺欺人吗?还是说,你真把自己当成兰氏家主了,以为攀上兰氏的高枝就成了凤凰,能洗心革面继续做高高在上的鸿儒?”
一番话让莫桑与面色铁青,他眉头紧锁,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羞愤,却又想不出要如何反驳,难听的话到了嘴边无法脱口而出,总觉得开了口便有损颜面,让身份降低。
他斟酌须臾才道:“那也总比你这样的阶下囚强。”
司言庭听着不痛不痒,他早被牢房的日子磨灭了心智,反正兰沉还能给他五石散,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虽为阶下囚,却也能让你和隽寒念念不忘,怎么不算是一种本事呢。”
莫桑与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但既然来了,就必须要让他死,尤其方才听闻他提及舞弊案,想杀他的心就如熊熊烈火,烧得浑身不适。
须臾间,莫桑与忍着反胃靠近牢笼,一字一句道:“你说我舞弊,你可得拿得出证据来,否则就算是林随在此,也不敢随意断案。”
司言庭见他死鸭子嘴硬,只觉得愈发可笑,嘴边的不屑更加放肆,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拉长声音道:“陈丽超可知你忘了他吗?”
言罢,他注意到莫桑与依然纹丝不动,这让司言庭觉得愈发好笑,尽管他手中握着莫桑与的把柄,但他并无意借此来取乐,因为在他的眼中,莫桑与自始至终都未曾入他正眼。
他本性向来放浪,昔年众人将莫桑与奉为天子骄子时,他也颇为好奇,可当他见到莫桑与后,发现不过如此的同时,也看破此人想借名声攀上兰氏。
而后,科举舞弊一事彻底颠覆了他对莫桑与的看法,让他深感此人目光短浅,根本无法与世家子弟相提并论。从此他对莫桑与抱有深深的鄙夷,使得他对莫桑与毫无兴趣可言,更无法理解兰玉阶究竟为何会对此人痴迷,简直是鬼迷心窍。
陈丽超之名一出,莫桑与整个人仿佛被定格在原地,话语哽咽在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若仔细端详,便能发现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司言庭无趣地收回目光,又吸了口五石散,翻了个身接着侧躺,左腿搭在右腿上,嘲笑道:“估摸你也找不到出口了,毕竟,你这辈子可从没学会过低头。”
话落,莫桑与迟钝良久,总算学会低头往下看,才发现这地牢的出口如墙角狗洞,需爬着方能出去。
刹那间他满脸羞怒,他不信,这肯定是兰沉的阴谋,此处还会有别的出口。
“兰沉!我知道你在这!你有本事就出来!”莫桑与受惊大喊,挺直背脊在原地转了圈,“你给我出来!你休想把我困在这!隽寒不会放过你的!”
司言庭冷笑了声,之后昏昏沉沉睡着,直到莫桑与听着地牢里只剩自己的回声,视线终究落在了那个透着光的狗洞上。
他的眼底充斥着愤怒,尊严绝对不允许他从狗洞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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